那人形舉劍,試圖向前追去,但身體動蕩之中,霎時化成了漫天的雲煙,而其手中長劍,則轟地一響,如同平地生雷。
一響之後,劍散為無數神火,飄搖衝天而起,重歸於九天之上。
常樂望著符離遠去的方向,咬牙切齒。
劍自九天來,神異無比,但那劍客,卻是常樂神火連城力量所化。限於他此時的境界,能勉強使動那劍便已經是奇跡,一劍之後,如何還能刺出第二劍?更不用說持劍追殺強敵了。
自己終是境界太低,否則,符離斷無可能格開致命一劍,保住這條狐命逃走。
常樂暗恨之中,掙紮著站起,一步步向著劉半月走去。
鮮血將近幹涸,不像最初時的血如泉湧那般驚人,但這幹涸,卻預示著更可怕的事。
劉半月已經流光了血,脖子上的傷口洞開著,血似乎仍在一點點地向外滲,但其實已經凝固。
常樂撲通一聲跪倒在他麵前,看著他那雙微睜著的眼。
劉半月已經沒了氣息,他已經死了。
但死前,似乎是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東西,因此很是開心,麵帶微笑。
“胡子叔……”常樂向著他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我會聽您的話,好好修煉功夫。”他說。
“我知道自己本事不濟,所以我會加倍努力。”他說。
“我發誓——將來必殺符離,親手為您報仇。”他說。
“我發誓——將來必殺盡天下妖族,為人族除此大害!”他說。
然後便再磕頭。
體力幾乎用盡的他,踉蹌站了起來,望向周圍,尋了一處無風矮坡,過去跪倒在地,以手挖土。
神火力量幾乎用盡的他,不久便挖得雙手鮮血淋漓,但他渾然不覺。
許久之後,一個大坑挖好,他抱起劉半月的屍體,將其放入其中,覆土為墳,折木為碑,伸指用盡最後的力氣,在碑上刻字——“胡子叔之墓”。
最後一筆終,他怔怔看著那碑,突然又想起了胡子叔的笑臉。
那細皮嫩肉的娃娃臉啊,沒人告訴過你,你那一部胡子和這張臉極不相配嗎?
腳步聲響,是淩天奇自遠方掠來,見到這一幕後情不自禁地停下,佇立半晌後,才緩步向前來到常樂身旁。
常樂抬起頭,淚眼朦朧望著師父。
“師父,我好沒用……”他顫聲說。
“人在少年得意之時,都會覺得自己便是天,便是地,自己想要什麼便能得到什麼,自己想做什麼便能做成什麼。”淩天奇緩緩說道,“但終有一天人會成熟,會成長,那時才知,天地之大,自己不過是渺小的一粒沙塵。”
他輕輕按住常樂肩膀:“孩子,你長大了。”
常樂不語,向著墓碑再磕了三個響頭,長身而起。
“我們回去吧。”他說,“師父,今日起,我要加倍努力修煉。我若有不勤奮的時候,你便打我,成不成?”
“打你時別喊痛就成。”淩天奇點頭。
師徒兩人並肩而行,漸行漸遠。
走過山林,走過荒野,走過農田,過了橋,入了城,眼看就要到自家大院。
常樂突然再忍不住,抱住師父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