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君子,自然不能做這樣的事。若真要點評,也必是深入了解其人後,才可為。
不過,心裏多少是有不屑的。
此時,何遠舟不經意間,卻代他說出了心底的疑問,他自然多少有些同感。
見荀子期不置可否,何遠舟繼續說道:“聞名不如見麵,見麵才知實情。先前我雖有疑惑,但也不敢妄下斷言。可今日一見這常樂,不過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家夥!”
“正是!”其他公子急忙幫腔。
“不論哪一道大才,必是矜持沉穩的人物。”一個公子說。
“不錯。便應當像荀師兄這般。”另一個公子搶著說。
“那常樂長相倒是不錯,當個兔相公沒得說,但若說跟荀師弟比氣質,簡直差得太遠。”又一個公子說。
眾人七嘴八舌,荀子期聽來卻不喜,微微皺眉。
“但凡有才名流傳者,必真實學問。”他沉聲說,“‘敗絮’二字,怕不合用在常樂身上吧。以所謂氣質論人,更不可取。古來許多大才,相貌氣質也不過是中人之質而已。”
眾人見馬屁拍在了蹄子上,都有些悻悻,不知接著怎麼說。
“自大成狂,還不是敗絮?”何遠舟不以為意,繼續說道。“這小子張口閉口隻知罵人,哪有半點才子的樣子?仗著些編出來的事跡便想唬住眾人,真當天下沒有英雄了?我最看不得這種人。”
歎了口氣:“子期啊,別把旁人想得太好。世間可並不全是你這樣的君子啊。”
荀子期緩緩搖頭,不置可否。
“其實就算他文能驚天,又如何?”何遠舟說,“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世上隻留傳一篇文章的所謂文道奇才還少嗎?偶然一念合了天道,驚了天,原沒有什麼值得驕傲的。卻是武者,才是一步一個腳印,每達一個境界,便真是上了一個台階,自此不退。”
“有理有理!”有公子忙著點頭。
“諸位說說……”何遠舟說,“能在橙焰境中便覺醒火術的,大夏才有幾人?雅風又有幾人?我們身邊卻就有一位,要論絕代之才,我隻服子期一人!”
“不錯,這才是絕代之才!”眾人望向荀子期,麵帶笑容,滿臉的羨慕崇敬。
荀子期麵色微微一紅:“不能這樣說。橙焰境中覺醒火術者雖不算多,但也絕不在少數……”
“覺醒與覺醒又不相同。”何遠舟說,“別人覺醒的火術,不過尋常而已,子期的火術卻有皇者之質,這其間差別,何止天地?子期,你別的都好,就是太過謙虛,這可不好。”
荀子期搖頭,認真地說:“覺醒火術便是好事?卻是永遠與火器無緣,一生不能使用火器,終無法成真正的絕頂強者。”
“什麼叫絕頂強者?”何遠舟說,“整個大夏無色天火境也僅兩人而已,子期你的野心不要太大。我等凡夫俗子,拚到死也未必便能進入藍焰之境,但家父點評,你卻是端江府中最有希望達此境者,將來前途不可限量。火器有火器的好,火術有火術的妙,子期,你的火術堪比火器,絲毫不遜色分毫,這才叫真才實學,這才叫創下了奇跡啊!”
諸人點頭。
“遠舟兄謬讚了。”荀子期紅著臉搖頭。
“不談這些。”何遠舟一揮手,“這次相聚,卻是要祝子期在比武會中取得好成績,談那些無聊之人何益?來,幹杯!”
諸公子舉杯,滿麵笑意。
正喝得開心聊得熱鬧,卻突然聽到街上一陣喧鬧,一眾人好奇下到窗邊外望,隻見長街上不少少年人正向遠方疾奔,不由訝然。
何遠舟眼尖,見到一個同窗,立刻高呼將他喊住,叫上了樓來。
那學生隻是尋常人家子弟,與何遠舟同一學房,平素卻無交往,來到閣內,見到一眾權貴公子,一時局促不安,何遠舟一笑:“外麵那麼熱鬧,是怎麼了?”
“你不知道?”那學生說,“咱們烏龍州的大才女來端江府省親,應知府大人之邀,要在紀家歌坊與本府黃炎學子們鬥詩,大家得知消息後,都趕著去看呢!”
一眾公子立時瞪大了眼睛。
“紀雪兒來了?”何遠舟眼睛一亮。
荀子期的眼睛也亮了起來。
端江府莊家,經營著府內數家歌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但莊家名揚端江府,靠的卻不是自家的產業,而是莊家夫人杜繡的外甥女——紀雪兒。
烏龍州紀家,響當當的大族,真正的權貴。紀雪兒之父紀青,身居烏龍州聖地監副督察,在州裏,亦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
但其名揚全州,靠的也不是官位,而是女兒。
其女紀雪兒,天生冰雪聰明,詩、樂、歌、書四道同境,武、書二藝極精,十三歲時,便曾做出過驚動詩道之力的詩,乃是烏龍州第一才女。
她竟然來端江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