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大夏劍道第一人。
隻要蔣武神一日不開口否認,他便真的是大夏劍道第一人。
他平時保養得很好,這與他的境界高深亦有關係。所以雖然已經年近七旬,他的白發卻並不多。
但此時,他滿頭不見青絲。
他靜靜地聽著兒子和兒媳說話,目光卻投向了窗外遠處。
窗外有花園,園中有秋千。
他還記得於易之三歲時,便勇敢地爬上秋千,蕩到最高處。
換成別的孩子,哪有這等膽色?
也隻我於興南的孫子,才有這般本事。
秋千旁,有假山。
他還記得於易之五歲時,揮劍斬掉山石一角。
當時他在一旁,拍手叫好,說我孫兒天生便是練劍的材料。
換成別人家的孩子,別說斬斷山石,將這二尺短劍拎起來一個給我看看?
假山附近,有小湖。
他還記得於易之八歲時,便能如遊魚一般在湖中暢遊,時常能憋氣數十息不出。
他當時曾說,這也就是我的孫子,別人家的孩子,哪有這般長息?
想起這些,他眼前出現了孫子的身影,於是他笑了。
然後影滅了,他再笑不出來。
他知道,其實這一切都不算什麼,別人家的孩子若肯做,其實也能做到。
便算別人家孩子做不到,這些小事,又與將來成就有什麼關係?
不過是因為他太愛這個孫子而已。
是的,太愛這個孫子了。
所以,才會一夜白發。
“聽說……賀家的孩子安然無恙?”他突然開口。
“是。”中年男子點頭。
“他不如我家孫兒啊。”於興南感歎著,“可為何我家孫兒一去不回,他家孫兒卻可安然無恙?”
中年男子不敢語。
“你去問問。”於興南對兒子說。
“於賀兩家,畢竟關係不錯。”中年男子說。
“關係不錯,不也是因為我家孫兒與他家孫兒交好?”於興南說。
“孩兒明白了。”中年男子點了點頭,拉起妻子,緩步退下。
中年女子哭著去了,一路上幾度不能自控。
門被關上,屋裏隻剩下一人。
於興南沉默無語,慢慢站起。
他望著窗外,許久之後,冷冷一笑:“害了我孫兒,還要向他身上潑髒水嗎?”
刹那間,窗外的秋千碎了,假山碎了。
連那片湖,也突然水花飛濺,然後,便幹了。
湖水似乎全跑到了於興南的臉上。
因為此刻,他已是滿麵淚痕。
瞬間蒼老了許多的他,轉過身去,眼中的悲傷漸漸轉為冰冷的殺機。
妙手莊園中,頭發花白的賀靈公皺眉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的兒子、兒媳,以及孫兒。
賀衛全身顫抖,眼淚止不住地在往下流。
“我隻問你一句。”賀靈公聲音低沉:“你到底有沒有與妖族勾結?”
“當然不會。”兒媳抬起頭來,搶著為兒子辯解:“爹爹,小衛是您看著長大的,他如何,您會不知?他怎麼可能做出這樣的事?一定是有人陷害……”
賀靈公看著兒媳,目光中並沒有什麼令人畏懼的東西溢出,但兒媳卻驚得立刻閉上了嘴,低下頭去。
一家之主,這點威嚴,總是有的。
賀靈公望向賀衛,並沒再說話,但賀衛明白祖父的意思。
他顫抖著磕了一個頭,卻不肯說一字。
“我懂了。”賀靈公長歎一聲。
“為了活下去,有時確實需要做一些妥協與犧牲。”賀靈公說,“劍星派雖然強大,但妙手莊園一樣也是朋友遍天下。真若鬥起來,我們未必便會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