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聲漸漸高昂,琴聲漸漸激烈,所有人的心漸漸收緊。隨著歌詞的展開,隨著曲調的激昂,所有人的心靈情不自禁地輕輕顫抖。
他們都是朝中權貴,一方大員,掌握著巨大的權勢,是人上人,是百姓們頭上的天。
他們的地位,高不可攀。
但又如何?
他們終究也是人,是曾經多夢的少年,曾經多情的少年,曾經多愁的少年。他們也曾迷茫過,痛苦過,掙紮過,奮鬥過,最終,妥協於險惡的世道,可怖的人心,不可敵的貪欲,不可力敵的權勢……
墜入無邊的黑暗,無法自拔的,不正是他們的心?
曾絕望過,也曾渴望過,哭過,也笑過。
然而最後,到底什麼才是我最初的追求?
什麼才是我曾憧憬向往過的人生?
是現在的紙醉金迷嗎?
是現在的卑躬屈膝嗎?
人前顯貴放縱,人後呢?曾幾何時,不也在黑暗無人的角落裏落淚,反思自己這一生,何其荒唐,背離了最初的夢想又有多遠?
也許,其實平凡才是惟一的答案吧。
他們沉默不語,沒有拍掌,沒有說話。
常樂開始了說唱的一段,這般新奇的唱法,讓那些涉世未深的人感到驚訝,一臉的茫然,覺得奇怪,又覺得有趣。
但那些真正經曆過風雨者,卻仍在沉默著。他們被歌詞引回了過去,引入了沉思中,對於這種變化,竟一時無所覺。
歌唱完了,神火雲集,化為千焰,歸入梅欣兒的神火宮中。
楊黛起身,宣布這一場又是梅欣兒獲勝。
但台下的諸公,仍未能緩過神來。他們在反思自己的一生,在回憶曾經的少年時,在感慨歲月無情,在問自己:我是從何時何事開始,變成了另一個完全不同的人?
曾經的少年已死於昨日,今日的大人,卻又是從何而來?
梅欣兒和常樂退了下去,對方歌者走上台來。
諸人卻恍如未見。
楊黛也在沉思。
於是那立於台上的歌者,便覺得十分尷尬,不知應不應該開始自己的演唱。
怎麼似乎還沒有比,便敗了呢?
“她已連勝四場了,小姐,怎麼辦?”二樓雅閣之中,俊秀焦急地叫了起來。
“閉嘴!”熊雨欣難得地露出了怒容,猛地一拍桌子。
俊秀被嚇得不輕,一時麵色蒼白,然後委屈地說:“小姐,她若再贏下去,便是五場了。到時就算她用盡歌道之力,後麵都敗給咱們,也隻是一個平手之局。她一個和咱們十個比,結果比成平手,這不就是咱們輸了一樣?”
熊雨欣麵色陰沉,狠狠瞪了她一眼後,望向李如霜。
“如霜妹妹,雖然……雖然這樣不好,但我實在沒別的法子可想了。”她歎了口氣,“俊秀說的不錯,若再讓她贏一場,我們便等於是輸了。之後她若能再多贏一場,我們便不僅是輸,而且是……”
“你想說什麼?”李如霜打斷了她。“最好直說。”
“好。”熊雨欣點了點頭,起身飄然一禮。
“如霜妹妹,姐姐求你能下場,滅一滅這梅欣兒的威風。”她低頭說道,“她此時氣勢如虹,若不加以阻止,必是一路披靡,到時整個王都歌界的麵子都不好看。還請妹妹下場鎮住這北蠻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