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多謝了。”常樂拱手為禮,“總管請放心,我斷不能讓貴坊有所損失。贖身錢,當一錢不少。”
“常公子客氣了。”侍女總管擺手,“秀色坊有幸曾幫過常公子的故人,實是秀色坊的榮幸,哪裏能要常公子的錢?常公子隻要告訴妾身那人名字便可。”
“是叫小婉。”常樂說。
“小婉?”侍女總管一怔。
常樂看著她的神情,感覺事情恐怕會有變化。
“便是沒有姓氏,隻有這一個名字的小婉?”侍女總管問。
常樂也不能確定,但想來當初她沒告訴自己姓氏,便當是沒有。
於是點頭:“來自北地,初到此地時身染重病,多虧貴坊出手救治的那個小婉。”
“這……”侍女總管一臉的尷尬為難。
“怎麼,她……”常樂皺眉。
“這便有難處了。”侍女總管歎了口氣,隨後忙說:“常公子切莫誤會,妾身絕不是依尋常風月之所的規矩,難為贖身客。隻是小婉已經不在坊中了。”
“怎麼可能?”常樂搖頭,“昨夜我們還曾說過話。”
“便是在昨夜離開的。”侍女總管說。
“她是坊中人,如何能離開?”常樂目光轉寒。
這種刀劍般的目光,侍女總管承受不起,急忙低頭,驚慌作答:“常公子息怒,確不是妾身故意為難公子。昨夜女客多,妾身便安排一應侍女前去照應,不想小婉姿色出眾,氣質不俗,當即便被一位貴人看中,為她贖身,帶她走了。”
常樂愕然,一時悵惘不知當有何言。
侍女總管連喚他兩聲,他才緩過神來,問:“贖走她的,是什麼樣的人?”
“這……”侍女總管麵露為難之色。
“有勞總管了。”常樂急忙掏出一張錢票遞了過去。
侍女總管苦笑搖頭,推了回去:“常公子,妾身可不敢如此。實是坊中有規矩,妾可不敢壞了規矩,因此不能對公子言。請公子見諒。”
說著,俯身一揖及案。
常樂一時失神:“真不能說?”
“真不能說。”侍女總管不敢起身。“隻是……被那樣人家贖買了去,總好過在此地了此一生。她也算是有了歸宿,公子當不用惦記。”
罷了。
人各有命,終是天定。
常樂起身,拱手一禮,離開時有些落寞。
侍女總管抬頭,高聲說:“恭送常公子!”
有下人出來,恭敬在前帶路,引著常樂向外而去。
一路出了秀色坊,一時間,竟不知向何處去。
人生是不過是冬涼夏暖饑餐渴飲,日出東方而落於西,流水向東而就低,人力不可更改和抗拒,隻能受著、忍著、看著、盼著。但是否真能盼到些什麼,卻無人知。
前路似乎有光,走過去,以為可以到達天明,最終卻發現不過是風中燭火,搖曳中不及你靠近,便先熄滅。
無奈,無常。
他立在水岸邊,想著昨夜的意外相見,想著今日的突然分別,心裏不知為何有些苦澀。
自己是愛上了她嗎?
不,甚至連喜歡二字都還遠。
可這是為什麼呢?
他說不清楚。
“公子。”
有聲音起,常樂轉頭,看到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女子,怯怯地站在自己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