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士誌端著杯,靜靜望著窗外。
寂靜屋中,突然傳來一聲輕響。
是那茶杯,瞬間碎裂成無數細屑,然後隨著一陣入窗微風,散向遠處。
秦士誌眼中,殺意如波濤。
“好啊,好啊。不愧是我看中的人,如此心性,如此膽魄……可惜,卻又如此愚蠢!”
鉛雲凝聚,最終,卻未化雨而落。
不知哪來的一陣風,將高天重雲盡數吹走,於是天晴紅日現。
再然後,日西去,終沉入西方遙遠山巒之後,初時兩三點星光,後來月至高天,便一統夜空。
客棧中,掌櫃愁眉苦臉,夥計們戰戰兢兢。
四個年輕人在師父的監督之下,於後院苦修。常樂獨自一人立於前院,持劍而舞,靈動如同穿花的蝴蝶。
月漸高。
月色下,有影子被漸漸拉長。
那些影子疾如風,無聲地掠過長街,掠過小巷,無聲地接近了這座客棧。
客棧四周一片寂靜。
他們起落無聲,腳步未打擾到夜的半點安寧。他們分散而行,卻在向著同一個目標前進。
東方,一道人影忽然停下。
有道道紫氣,自那人口鼻間溢出。他負手而立,立於月光之下,沐浴著光明,卻將身子化為黑暗,無人可以看清他的真容。
他停下,不是因為已經到達目的地,而是因為他的麵前有一個書生。
書生三十多歲年紀,生得文雅,氣質不俗。此時他立於街邊,捧著一本書,正看得津津有味。
月光雖明,但不至於可令人夜觀書卷。
那麼他是在故作姿態,還是真的有夜視之眼?
黑暗中人望向他,目光中隱約有驚詫。
“怎麼是你?”
“怎麼不能是我?”
一問一答,許多話盡在不言中。
書生繼續看書,並沒有看黑暗中人,輕聲念道:“若為仁義,事不可為亦當為之。這句話說得好。但若不是為了仁義,而是為了私利呢?”
他搖頭一歎:“那便死不足惜了。”
他抬頭,衝著黑暗中人微微一笑,問道:“閣下說呢?”
“有些事,不得不為。”黑暗中人說。
“我明白。”書生點頭,“所以我才會守在此地。”
“來者不止我一人。”黑暗中人說。
“守者,亦不止我一人。”書生說。
黑暗中人有些疑惑,然後便突然想清楚,因此身子一震。
“你去吧。”書生說,“同殿為臣,不至於就此翻臉。你這隱藏功夫不錯,我終沒有認出你來,所以明日殿上相見,也不必不好意思。”
黑暗中人沉默不語,慢慢向後退,最終消失在夜色中。
書生將書翻過一頁,看得津津有味。
西方樓閣上,有人靜靜而坐,手撫過琴弦,似在彈奏,但琴卻不發一聲。
有人身帶紫氣,立於樓下一處暗影之中,呼吸略有些慌亂。
樓上女子淡淡一笑:“是要聽我一曲,沉醉一夜嗎?”
暗影中人搖了搖頭,拱了拱手,身形漸漸消失於黑暗中。
北方小花園,有長須男子抱著劍坐在花前,舉著酒葫蘆痛飲。
“明月照我花間醉,漫漫長夜何須眠。”他一口飲盡,低聲吟道。
然後望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