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國喪之後,便是隆重的即位大典。
新皇登基,萬象更新,了解這位新帝的人,自然知道大夏將有一番新氣象,不了解這位新帝者,聽聞新帝背後有大夏英雄常樂的影子在,便也安心不少。
夏國積弱,若能有新君重振國風,那便是萬民之福。
淩玄華登基之後,立刻便著手展開一係列的措施,先是將相黨進行了一遍清洗,那些隻知作威作福的家夥,自然要查清其罪,依律製裁,而及時跟風轉向者,亦不會輕易被放過,要在查清之後再行定奪。
若有罪,便逐條問罪。
但這,卻並非重中之重。
淩玄華與朝中重臣們仔細商議,由內閣擬定了強國之策,同時也總結了大夏之前積弱的種種原因,一一通過新政改之。
強國,是漫長之路,並非一朝一夕之功,這卻急不得。這便如饑餓已久者,反不能盡情飽餐,而要先以粥湯裹腹,待腸胃功能漸漸恢複,再慢慢進補。
舊山河,今重整。
常樂並沒有離開。
賈家人挽留,夏帝淩玄華亦挽留,所以他們師徒一行人便留了下來。
王都繁華地,更有兩位國公在此,倒也是個修煉的好地方。
這一夜,淩天奇離開了賈府,信步來到一座荒廢的小園中。
園中有鐵架,似曾有秋千在其上輕蕩。
“你徒弟的手段可真是淩厲,前夜咒死一位大帝,第二日便計殺一位權相。厲害。”有人坐在一塊大石上,衝著淩天奇笑。
“莫非已經開始修煉你的‘衣裙寶典’了。”淩天奇對他說。
那人笑:“真會亂起名。分明是我一生心血結晶,在你口中說來,卻似是裁縫秘籍,又或是什麼香豔下流的東西。”
“除他之外,你還有一位弟子,名叫黃勇。”淩天奇說。
“哦?”那人滿麵好奇,“真的假的?”
“他本是義賊,因搶到一套你的衣裙,看破了其中的秘密,因此修成了諸多工家手段。”淩天奇說。
那人緩緩點頭:“非大才無以看破我那伎倆,又多了一位天才傳人,這倒是好事。不過也無所謂。我散出去那麼多套衣裙,想來要麼在當世,要麼在後世,總都會有我的弟子出現吧。”
“我想帶莫非來見見你。”淩天奇說。
那人搖頭一笑。
“千裏啊,你怎麼還是這般多事?”他問。
“我知道你最討厭我這點。”淩天奇也笑。
“嗯。”那人點頭,“然後最喜歡的,卻也是你這一點。”
他抬頭,望著夜空,突然長歎一聲:“人間好美,夜色更美。”
“可總有些東西,比它們更美。”淩天奇看著那鐵架說。
“是的。”那人點頭,“可是一旦失去了,便再不可得。人總是如此的賤骨頭,擁有時不珍惜,失去後才知珍貴。一代代人不斷苦口婆心地教導後人,可哪個後人能聽得進去?總是要輪到自己失去了最寶貴的東西,才……”
他劇烈地咳嗽了幾聲,搖頭一笑:“老了,不中用了。”
“你也不過大我一兩歲而已。”淩天奇說。
“大一兩天也是大。”那人說,“說不定,便是早死這一兩天。”
他看著淩天奇,笑道:“你有美人在側,便不想多活幾日?”
“生死由命。”淩天奇說,“你我強求不得。”
“扯淡。”那人搖頭,“你生平經曆那麼豐富,掌握了那麼多傳說之中的神技秘法,難道不知生死雖由天定,但人力卻也可以改變之?”
“總歸是傷天道之事。”淩天奇說,“我不敢為。”
“我敢。”那人說,“因為我的性命已然走到了盡頭,所以早死晚死,都沒有關係。”
淩天奇愕然看著他,隱約想到了什麼。
“不可!”他厲喝阻止。
但早已晚了。
那人嗬嗬地笑著:“憑你的本事,一樣要中我的計,誰叫我乃是大夏工道第一強者?”
霎時,無數符文自廢園地下湧起,如同道道枷鎖,將淩天奇死死困住。這座廢園一時間竟然恢複了從前的樣子,鮮花遍地,綠草如蔭,有高大的樹木在秋千旁遮擋陽光,而那鏽蝕的鐵架,此時已然獲得重生,其上雕花鑲玉,一架秋千,正高高蕩起。
秋千上有一個女孩,用力蕩著,用力笑著。
那人望著女孩,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我來了,你等我。”他說。
“不可!”淩天奇紅了眼睛,放聲大吼。
一瞬間裏,廢園又變回了原來的樣子,而所有的美好景色——甚至是那女孩,都隨著符文一起收攏其中。
不僅是這些。
還有那人。
那人看著淩天奇,平靜地笑著,揮了揮手:“千裏,為兄先行一步。來世,咱們還做兄弟,隻是絕不再爭了。絕不……”
他揮著手,慢慢地被那重重符文吞噬,化成了符文的一部分,湧入淩天奇的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