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之中到處都是字——紙上的,布上的,帛上的,法陣中的……有字成詩,有字成文,有字隻是單獨地掛在那裏,散發著莫大的威能。
常樂舉目,看著那遍布於整個大廳中的書道之力,不由讚歎:“這才是真正的書道大家。”
嬴路千看著常樂,漸漸露出笑容。
當年的常樂不過是個毛頭孩子,雖然有大才在身,但終不過是小鷹初生羽,幼虎方長牙,一切都隱於未可知的未來之中。
但現在,常樂雖隻是白焰境界,但才華盡顯,鋒芒盡露,已再不是當初的他。
此時,他主掌一國之運,名動天下,技驚五大陸,被譽為天下第一才子。
如今,他再不是那見到至尊便手足無措,麵對無色天火之力隻能低頭斂息的小子,而是掌握數處聖地之力,真正體會到絕頂之力,曾將至尊輕易重創的強者。
至尊是人中之神?
這說法在從前自然有其道理,但放在現在,卻隻是笑話。
立於焰天樞、西風原、白雲山中的常樂,才是真正的人中之神。
“見過弘國公。”常樂拱手為禮。
“坐吧。”嬴路千緩緩開口。
昔日,嬴路千不開口,那威嚴氣息,便已讓常樂喘不過氣來,但此際,常樂卻並沒有多少感覺,點頭謝過後,與師父一起坐了下來。
兩人坐定後,嬴路千卻站了起來,向著常樂恭敬一禮。
“這怎麼使得?”常樂急忙起身。
嬴路千道:“聞道不分先後,才華不論長幼。常先生當年的教導,令我茅塞頓開,自那之後潛心思索大道至理,才使諸道進境均有所增進。先生乃是我師,自當受此禮。”
“不敢當,萬不敢當。”常樂連連擺手。
淩天奇笑道:“同道中人,互相交換心得,原是平常。國公言重了。”
“非也。”嬴路千搖頭,“大道至理,非天賜不可得。常先生將此理教予我,我卻無一物可還,這便不是交流,而是教導。教導之恩,便是師恩,自不敢忘。”
“您再這麼堅持,晚輩真要慚愧死了。”常樂麵色微紅。
“國公能促成兩國結盟,便是還贈了。”淩天奇說。
嬴路千笑:“此事關係到我大嬴聖地破境,對大嬴來說卻是好事,亦不算是還了恩情。先生便是先生,學生便是學生,我銘記一生,不敢忘。”
常樂還要說話,嬴路千已道:“震國熒石之事,常先生處理得很好,陛下也極為滿意。嬴國與寰國本便交好,寰國已然與夏結盟,亦得了聖地破境的好處,嬴國自然也動心。但國公不得幹涉朝政,大帝那邊,我也隻能旁敲側擊。但此事終是國之大事,也要朝臣們統一了意見才成。珍寶展剛剛結束,震國那邊的麻煩還沒有應付完,隻怕常先生要稍等一段時日了。”
“無妨。”常樂一笑。
震國一方堅持說自己送去的是真熒石,有奇效,之所以失效,是因為被嬴國的孟南關與那幾個桑餘人掉了包,而且還堅稱婁言樂在嬴國被害,要嬴國給出說法,實是欺人太甚。
國與國打交道,終不同人與人,又無更強大勢力來主持公道,查證真偽,所以想要處理好,便更加艱難。嬴國朝廷處理此事,便用去了許多時日,而這段時間,常樂等人則住在德城,等著嬴帝的召見。
十餘日後,一艘神火天舟降落在德城空驛,一行數人悄然下了天舟,來到德城國賓館中住下。
夜色將至時,一人自舍中而出,一路來到國賓館中一座大院前。立刻有門人迎上,詢問來曆。那人悄悄將一枚金錠塞到門人手中,低聲說:“勞駕,請通稟常大人,地火大陸有客至。”
一枚金錠,便是五萬錢,這等大禮,令門人吃了一驚,也為能得了這枚金錠,而立刻點頭答應。
那人站在門前,默不作聲,並不擔心門人不盡力。
五萬錢不是小數目,為了這錢,便算常樂並不想見自己,門人也一定會極力勸說。而門人終是嬴國人,常樂卻是嬴國客,不大好駁了嬴人的麵子。
他靜靜站著,等待著消息,不久之後,那門人匆匆而來,點頭道:“客官請隨我來。”
那人點頭,眼中不見喜色,反見憂愁。
一路相隨,來到院中樓內,在某間客室中,那人見到了常樂。
常樂靜靜坐於案後,打量來者。
那是一個五十餘歲的老者,一身紫焰氣息,有火絲隱約自衣內跳起,現於空中。
當然,這幅畫麵也隻常樂一人能見到,在其他人看來,老者氣息內斂,卻無法分辨其實力強弱,境界如何。
“見過常大人。”老者等引路門人關了門後,鄭重拱手,向著常樂一禮。
“大人自桑餘遠道而來,辛苦了。”常樂笑道。
“常大人睿智。”老者抬頭,露出尷尬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