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樂緩緩點頭,不由想起了家鄉那邊,英美兩國之間的關係。
他並不知後來英國停戰,不再攻打“背叛者”的原因,但卻知道這的確是明智之舉。否則,大量的人力、物力都消耗在這“內耗”戰爭之中,最終隻能導致帝國落日西沉,兩敗俱傷,誰也得不到好處。
但震國大帝,會做出這樣的選擇嗎?
顯然不會。
他既然有這樣的野心,自然便有這樣的魄力。這樣的人物,眼見部下背叛自己,使自己霸業功虧一簣,如何能甘心?
隻怕傾舉國之力,寧可震國衰落,也必要找回這麵子。
到時,確實是震國之難。
空桑氏眼光犀利,早預見了這一步,所以才會拚命阻止,所以才會成為震帝的眼中釘,而倍受打擊。
空桑澈從常樂的眼神中,看出他已然明白了空桑氏的苦衷,便不再細說。
他一拱手:“常大人,若戰火一起,震國與夏國兩國百姓,皆陷於水火,在下托大說一句——夏國雖遠有羅國,近有寰國、嬴國,但我國大計早定,必會想辦法分化近國,阻隔遠國,到時夏國幾近於獨自麵對震國大軍,情況將極為危急。而我震國也已將麵臨最大危局,我空桑氏心急如焚,這才不得不行此舉。還請常大人三思!您一言,便可救兩國啊!”
他垂下頭,躬下身,眼圈微紅。
常樂看著他,小草看著常樂。
小草不喜歡震人,也不相信他們,而且也聽不大懂空桑澈先前說的這些事。
為何國土大了,反而要滅亡?
如果震國將軍忠心耿耿,不就不會出事?
你說來說去,卻都沒道理,怕就是來騙我家少爺的!
她不高興地皺著眉頭,想勸常樂,又知道這種時候自己不能亂講話,忍得有些辛苦。
“你們想讓我如何?”常樂問。
“空桑家數代忠於大震,時時處處為大震利益著想,不想見大震毀於陛下之手。”空桑澈說,“但因為昔日強者已逝,卻已無力牽製陛下與諸臣。所以,空桑氏想請常大人遠赴大震,助我空桑氏三位老祖成就至尊之身,助我空桑氏家傳聖地破境,以對抗陛下與滿朝昏聵之臣!”
“不成!”不及常樂說話,小草先叫了起來,氣憤地說:“我就知道你們這些震人沒安好心,說來說去,原來是想騙我家少爺到你們震國去!你們震人視他為眼中釘,他去了震國,豈不是進了狼窩?”
空桑澈抬起頭來,雙眼通紅,看著常樂。
該說的話,他都已經說完,此時他再無可說。
他知道,空桑家的命運、震國的命運、夏國的命運,此時全係於常樂一人身上。常樂若點頭,一切便皆有希望;常樂若搖頭……
那結果,他不敢想象。
他緩緩坐定,看著常樂,目光卻變得平靜了下來。
他抬手,掌中有藍焰湧動,化而為劍。
小草皺眉,豎掌護在常樂身前:“怎麼,被我拆穿了陰謀,現在便想動手?”
空桑澈慘然一笑:“此行之前,家祖說過:我若不能請動常大人,空桑家便沒有了未來,震國便沒有了未來。那麼,我便也沒有了未來。沒有了未來,我還回家作什麼?”
說著將劍反轉,置於頸上,以刃抵頸,笑道:“常大人若不同意,空桑澈唯有一死。”
小草冷笑:“你死便死吧,震人生死,與我們何幹?”
空桑澈不語,隻是盯著常樂。
常樂也盯著他。
他盯著他的眼,神火之力在目中閃爍,那一刹那,幾乎看透了他的內心。
空桑澈的神念至誠,絲毫沒有欺詐之意。
但這並不能說明空桑家對自己沒有敵意。
萬一他們真的是在用計,且這計將自家的天才傳人也算計其中呢?
也許空桑澈是真誠的,但他的祖父是真誠的嗎?萬一他為能讓空桑澈徹底迷惑自己,也騙了空桑澈呢?
若真如小草所想,他們隻是誘自己到黑岩大陸去,然後誅殺呢?
常樂快速地思索著。
震國野心,諸人可見,但誰也沒能想到,震帝野心之大,竟然至於此。
舉兵滅國?雙陸戰爭?
空桑氏想得不錯,人力有時而窮,想要治理一座大陸都已極難,同時掌握兩座,幾無可能。
戰爭之事,瞬息萬變,想要取勝,為帥者必須有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的勇氣,為君者也必須有用人不疑放權予將帥的膽魄。所以震國想要拿下雅風大陸,必派精兵良將,必給予統帥最大的信任,否則戰無勝算。
人都有欲望,有欲望便有私心,震國大帥真正掌握雅風之時,真會甘心將自己親手打下的江山,拱手讓給遙遠大海那一端的大帝?
空桑氏之慮,極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