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者四十多歲的年紀,麵容之間有英武氣,眼中有上位者特有的那種光彩。
他提著一把刀,自空中信步而來,立於地上,氣定神閑。
“尊駕何人?”蔣裏問。
虛握的手鬆開,那看不見的劍便散了,隻是那充滿毀滅氣息的劍意卻不散。
“好一把絕斷劍。”來人看著蔣裏,緩緩點頭,目光中滿是讚許。
“可惜我武家無這般子弟。”他輕歎一聲。
這個姓氏讓蔣裏知道了對方身份:“天英派門主,武野?”
“是我。”對方緩緩點頭。
“此為樂哥私地,你們天英派為何會在此?”蔣裏再問。
“你猜?”武野笑。
地岩火河緩緩流淌,重重熱力升騰而起,令洞中四季溫暖。
常樂緩步走入洞中,四下觀望,並不見什麼異常。
但也沒有看到方召。
地岩火河微微隆起,一時間波濤起伏,仿佛大海起了浪。
大海波濤是因潮汐漲落而生,這火河的波動,又是因為什麼?
常樂看著河中央某處,目光變得凝重起來。他緩緩抬手,一道金光出現在掌中,化而為劍。
“好劍。”有一聲讚歎起,接著,有人自那波濤之中現身。重重焰波,自他身上流淌向四周,重回火河之中。他凝立於河麵之上,負著雙手,打量著常樂手中的劍,慢慢地點著頭。
若幹年前,他紫焰境界初成,途經此地,感應到仙苑氣息,便一路上峰來,要將這百裏青蒼山變成自己的仙居。
可惜最終卻成了常樂當初的試金石,後又被劉半月直接鎮壓,丟進了地岩火河之中,成了河中“人柱”,成了溝通地岩火河與方召等人的“樞紐”。
常樂本以為他已經成了“植物人”,不想有朝一日,他竟然又活了過來。
“沒想到?”老道看著常樂,一臉得意。
常樂點頭:“確實。”
老道立在河上,看著常樂,笑道:“當初害我的那個胖子何在?按理說我當感謝他,若不是他想到那個缺德的主意,老仙我還成就不了至尊之身。不過再一想,他當時存的是害我之心,而我能成至尊,靠的是自己不懈努力,所以我跟他之間隻有仇恨。過去的賬,可得跟他好好算一算。”
凡事有利便有弊,當初劉半月將其丟入地岩火河,使仙苑之力更強,使仙苑之靈可以得人族修煉之法,加快化生速度,自然是大利,但當時卻沒人想到,此舉最終卻釀成了這大弊。
“峰上其他人如何了?”常樂問。
“放心。”老道笑道,“都沒殺。我得等著你回來,當著你麵殺,這才有趣。”
“那便好。”常樂緩緩點頭。
前一刻還在說話,後一刻,常樂已然出手。金劍並沒有綻放什麼特殊的光芒,反而將金光收斂了許多,一劍向前而去,劍鋒直指老道胸膛。
老道麵帶微笑,張手一抓。
一道金芒被他抓在手中,如同囚籠之中的凶獸,不斷撞擊著他的手掌。他那淡定的麵容瞬間變色,手掌中有無數裂口出現,鮮血一時順著傷口迸射。
“這是什麼劍?”老道鄭重而問。
“離亂。”常樂答。
老道緩緩點頭:“好劍!何人所傳?”
“源於自悟。”常樂答。
劍光一時大盛,常樂再向前推進半寸,老道手掌鮮血淋漓,五指皮肉被撕開,可見白骨。
不僅是手掌,老道一條手臂都被離亂之力斬傷,袍袖盡碎成塵,臂上皮肉被絞成一片模糊血肉。
“以藍焰之境,殺傷至尊,你果然不愧為天下第一才子。”老道冷笑,“可惜,聽聞你在震國受了穆國至尊重創,已然無法再調用天地之力,竟然卻是真的。”
他抬起左手,猛地擊在常樂金劍上,劇震之下,常樂吐出一口鮮血。
“失了天地襄助,你也不過就是一個普通的天才而已。”老道說。
然後他再次舉起左手,代掌為拳,再度重重打在那金劍上。
常樂吐出一篷鮮血,金劍當空折斷。
“天英派打算遺臭萬年?”
奴峰上,蔣裏盯著武野,語聲冰冷。
“孩子,不要太天真。”武野微笑,“曆史向來是由勝利者書寫而成的,所以後世如何評價此時,還要看最後勝出的是哪一方。相信千百年後,人們隻知曾有一小國名夏,有幾個自持天才不自量力的小人物,曾妄圖抵抗大穆鐵騎,最終身死而已。至於那些小人物曾怎樣活過,怎樣哭、怎樣笑、怎樣壯誌薄雲天,又有誰知?又有誰會關心?”
“若曆史全由勝者書寫,世間又怎會有那麼多昏君奸臣的千古罵名?”蔣裏問。
“冥頑不靈。”武野搖頭。“這一點,你不如我武家兒郎。”
“也許正因你武家兒郎擅長‘變通’,所以才無法擁有我們這些冥頑不靈者的才華吧。”蔣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