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樂目視諸人,問:“誰敢說穆國不會如此想,如此做?”
無人出聲。
律國特使想要反駁,但一時卻想不出說些什麼好。
“控製一座大陸,確實不是易事,但要分在何種情況之下。”常樂說,“換成我是穆國,此時當務之急,不是如何穩定黑岩局勢,而恰恰是再度舉兵。”
“這是何故?”有人情不自禁地問。
“人隻有在靜下來時,才能思考。”常樂道,“若是身邊大事不斷,何人又能靜下心來思索前路如何行?黑岩諸國,此時尚未自大亂中醒過神來,穆國正應該立刻發動戰事,調動諸國力量,讓他們沒時間思考自己當如何應對黑岩眼下的局麵,而疲於為戰事奔命、勞碌。”
許多人恍然大悟,暗罵:枉我身為朝中重臣,怎麼沒想到此節?
“此隻是其一。”常樂繼續說道,“其二,人隻有同經生死患難,才能建立深厚友情,所以同袍之情,才是天下無雙。此時穆國初登黑岩,原本與黑岩諸國並無情分,但若能掀起一場大戰,使雙方有了共同的敵人,便易於在戰中因並肩對敵而互視為友,所謂同仇敵愾,便是如此。這一戰,反會使穆國更快地得到黑岩諸國的認同,收獲他們的友情,進而加以控製。”
許多人一臉震驚,看著常樂。
他們因常樂所言而震驚,不得不佩服常樂的眼光。
“穆國借震國出兵在外力量分散,以及我入震國連殺其數名至尊之機,一舉奪取震國,這般雷霆手段的背後,是長年的暗地謀劃,與臨場的果決應變。”常樂說,“他們為何不等震國與我們全麵開戰,羅國亦參與進來,三方拚個你死我活後再坐收漁利?是因為他們知道,這場仗根本打不到那個時候。他們是天下最早知道我有溝通天地,助聖地破境得靈能力的國家,所以一早便在針對我製定戰法。他們知道我必會利用震國之地殺震國之人,於是便潛伏在海上,靜靜等待這一刻的到來……”
諸人聞之,皆心驚。
他們腦海中隱約出現一隻巨獸,默默無聲地盯著自己的獵物,慢慢地積累著力量,潛伏於在深海之中,不懼時光流轉,局勢變化,隻是靜靜守候機會。
而等時機一至,它便立時破海而出,一口將獵物生生吞下!
獵物卻連反抗的能力也沒有!
何其可怕?
“這樣的穆國,接下來會做如何選擇?”常樂問,“是冒著我們自側麵攻擊的危險,去攻打與自己實力相當的羅國,還是攻打並無可與其匹敵之強國的雅風?”
他望向諸人。
無人敢輕易作答。
“我大夏,是成長中的猛虎。”此時淩天奇緩緩開口,“但諸位難道以為,夏國的奇跡,隻會吝嗇地存於夏國一地?”
他搖頭:“終有一天,整個雅風大陸的天地神火,皆會以大夏為中心而不斷壯大,到了那時,雅風諸國皆可借力成長。這一點,我們能想到,穆國也能想到。在穆國心中,雅風便是一隻幼虎,此時可欺,彼時便能噬人。”
“羅國,則是猛虎。”他說,“穆國若直接去招惹這猛虎,得到的必是整個霜花大陸的全力還擊,事關自國安危,霜花大陸諸國,必將傾盡全力抵擋,拋頭顱灑熱血,亦不敢後退一步。而若來欺負我們這幼虎,又如何?大羅雖然與我大夏結為了兄弟之邦,但終不可能為了我們,而調動整個霜花大陸全部的力量,霜花諸國亦不可能因為我們,而甘願犧牲自己的一切。如此,穆國的勝麵便極大。而等他們吞並了雅風之後,坐擁三座大陸,霜花之全力,便也不足為懼了。”
他突然目泛精光,高聲道:“也許有人認為,就算是如此,穆國也隻會滅我大夏一國,其餘諸國皆可偷生。但不知各位聽了常樂前言之後,是否想到——穆國滅我大夏之後,如何能以最快的速度一統雅風,讓諸國歸心?還不是如今日一般,發動一場大戰!?到時,諸位便皆是這場大戰的馬前卒、送死鬼!”
言出,震撼人心,不少特使麵上變色。
不錯,常樂的話雖然驚人,但不少人還是存了僥幸之心——大不了到時以穆國為尊,聽穆國號令行事,依然可保我國不倒,國君地位不搖。
但聽到淩天奇一語點破,再想到常樂先前所言,無人敢再抱僥幸之心。
不錯,真讓穆國滅了夏國,占了雅風,自己必然將成為穆、羅之戰中的馬前棄卒。
何人可得安穩?
哪國可得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