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一個漫長寒冷的冬季,匈奴人終於又迎來了萬物複蘇生機勃勃的春天。
一個冬天休養下來,那羅的腿傷也差不多痊愈,已經能夠下地行走了。這天小王子提多又像往常那樣來探望她,還給她帶了點好吃的點心。一大一小兩人喝著暖暖的奶茶,吃著點心說些不著邊際的話,倒也是一派溫馨。那羅給他講了好幾個樓蘭國流傳下來的鬼怪故事,直聽得他眉開眼笑。聽完故事提多感到有點犯困,看時間還早就躺在氈毯上呼呼大睡起來。那羅閑著無聊,索性也閉上眼睛打了個盹兒。
此時,左賢王胡鹿姑正麵帶慍色地走進了安胡閼氏的偏帳。安胡閼氏欣喜地迎了上去,見他麵色不善,小心翼翼地問道,“王爺,您從單於王庭回來了?您的臉色看上去不怎麼好,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在眾多的妻妾中,胡鹿姑最為寵愛的就是這位善解人意的安胡閼氏,所以對她有時也並不避忌,“沒什麼,隻是在王庭上和父王爭執了幾句。你也知道,今年我們草原上連遭暴雪襲擊,凍死的牲畜不計其數,來年的生產可能都無法進行。各個部落紛紛上書,希望王庭能撥給些畜產人力。我對父王說,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們還是要從漢人那裏拿回損失。但父王和王兄暫時都不願意再和漢朝起幹戈,說是這事要容後再議。”
“原來是這樣。”安胡閼氏笑了笑,“王爺稍安勿躁。匈奴和漢朝兩國,一直以來都是矛盾不斷,相生相克。就算不起幹戈,那也是暫時的平靜。王爺請再等等,機會一定會出現的。”
胡鹿姑微微點頭,環視了一圈帳內又問道,“提多呢?我也好幾天沒見著他了。”
“提多這孩子,一定又是去找那羅了。”安胡閼氏的臉上露出一絲欣慰之色,“自從認識了那羅,提多就變得勤勉上進的多了,如今他的騎術箭術都大有長進呢。”
胡鹿姑不動聲色地聽著,麵上的神情似乎緩和了一些。
“王爺,我看不如就將那羅長期留在我們匈奴,我們提多難得這麼喜歡信賴一個人,如果由她做提多的婢女照顧他的生活起居那就再合適不過了。”安胡閼氏對那羅頗有好感,言語中的意思是想讓左賢王將那羅要過來。
胡鹿姑挑了挑眉,“恐怕安歸不會輕易將她送人。”
“她隻不過是一個婢女而已,如果王爺您開口,二王子又怎會不同意?我記得那個時候她從這裏逃跑,二王子不也照樣打斷了她的腿嗎?如果二王子真的在意她,又怎麼會這麼狠心?”
胡鹿姑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正因為如此,安歸才不會輕易將她送人。”
安胡閼氏似乎有點困惑了。
“好了,我先去找提多,你讓婢子們去準備一下,今晚我就留在你這裏。”胡鹿姑站起身吩咐了幾句後就往帳外走去。
時已近黃昏,夕陽的餘暉灑落大地,將整個世界都染成了紅裏透金的顏色。一頂頂乳白色的帳篷有序地分布在草原之上,就像是點綴著悠遠天空的朵朵雲彩,又像是神女手中斷了線的白色珍珠。
左賢王踏進那羅的帳篷時,一眼就見到了睡得正香的小提多,嘴角不禁微微彎了彎。他的目光一轉,又落在了同樣還在睡夢中的那羅身上。夕陽的顏色映在少女的臉上,暈成了一片溫潤光澤。她那小小的腦袋埋在軟綿綿的氈毯中,淺茶色的頭發鋪陳了一地,淩亂中偏偏帶著某種誘人的慵懶迷離。
這好像還是他第一次見到她睡著的神情,恬靜溫柔,仿佛一朵含苞欲放的睡蓮,在一池碧水中靜靜等待著晨光沐浴下的綻開。
一種難以描述的情緒在他心中悄然蔓延開,心底竟泛起一絲細微的波動。從初次見到她開始,他就對她產生了興趣不是嗎?若不是那個叫傅昭的漢使的阻攔,說不定他早已將她搶了回去。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是那樣,他一定會很快失去興趣,等新鮮勁過了之後隨意將她轉贈他人,那麼也就發現不了她身上那些與眾不同的地方。
至少現在,他覺得當初留下了她的舌頭實在是個正確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