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意到她的發絲間夾著片草葉,他伸手將那片草葉輕巧地挑了開來,指尖觸及之處,是柔滑如緞的發絲。他的心裏莫名一動,指尖像是受了什麼蠱惑般滑上了她柔嫩的臉頰。那羅的睫毛重重忽閃了幾下,卻沒有睜開,像是覺得有點癢癢,迷迷糊糊伸手撓了撓自己的臉,右腳無意識地踢開了蓋著的毯子一角,整個身體像個小蝦米似地往裏蜷了起來……
狐鹿姑的眼中閃過了一絲笑意,按捺住了從心底升騰而起的某種異樣感覺,想去幫她拉一下毯子,忽聽帳外傳來了安歸的聲音,“那羅,今天還悶的慌嗎?我特地來告訴你一件事,你聽了一定會”話還沒說完,他已掀起了帳子,大步踏入了帳內。當他看到胡鹿姑時似乎愣了愣,麵帶驚訝地問道,“左賢王,你怎麼也在這裏?是來找小王子的嗎?”
狐鹿姑的目光微微閃動,轉身將提多抱了起來,冷淡地回答了一句,“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在這裏?”說完,他也沒再看那羅一眼,抱著提多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帳子。
安歸見他離去,這才斂去了臉上的驚訝之色,望向那羅的眼神裏更多了一些複雜的意味。剛剛走到帳門前,他無意中正好看到了那一幕。為了阻止那個人做出更加出格的舉動,他幾乎是連想都沒想就闖了進來。那羅這個死丫頭,也不知怎麼搞的,盡招惹到別的男人。才擺脫了一個左大都尉,現在又來了個更難對付的左賢王。若是左賢王開口討要那羅,那他又該怎麼做呢?是雙手將她奉上以穩固和匈奴的關係,還是……他驀然發現,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居然因為她而有了困惑,有了猶豫,有了難以抉擇的時刻,有了惱怒,鬱悶,無奈……那些種種他以前從未體會過的情緒……這種認知讓他感到有些莫名的不安和煩躁,他不置可否地搖了搖頭,似乎想要甩去這種奇怪的感覺。
就在這時,那羅在睡夢中咂了咂嘴,翻了個身。
“你倒好,睡得這麼死。睡相還這麼難看。”他看著那羅無奈地低語了一句,伸手想將被踢到一邊的毯子重新蓋在她的身上。那羅一隻手仍然捂在胸口,緊緊握著那顆孔雀石,似乎在半夢半醒之間又說了幾句細若蚊蟲的夢話。
依稀辨出她所說夢話中的那個人名時,安歸忽然不知從哪裏冒出來一陣無名火,當下就沒好氣地將那毯子重重扔在了她的身上!隻聽“啪”一聲響,那羅也被這一下震得驚醒過來。麵對那雙略帶慍色的眼睛,她顯得有點不知所措莫明其妙。自己這又是在哪裏得罪他了?莫非睡個覺也能惹到他?
她正納悶著,突然又想起了另一件事,連忙問道,“二王子,你見到提多小王子了嗎?他人去哪裏了?”
“他已經回去了。”他皺了皺眉,“你也是,居然就這麼睡著了。要是萬一小王子出點事,你賤命一條死了也就算了,還要連累本王子知不知道?”
那羅明白這次是自己理虧,隻能低垂著頭乖乖挨罵。
“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吧?”他瞥了一眼她的腿,麵色看起來稍稍緩和了一些。
那羅見他轉移了話題,不禁鬆了口氣,點了點頭答道,“已經痊愈了。現在我能跑能走能跳,一點問題也沒有。”
“很好。既然沒事了,那麼也該盡盡做奴婢的本分了。我這裏可不養閑人。”他的目光顯得異常無情,“這樣吧,從明天開始你就去湖邊的草甸子那裏放羊。”
“誒?放羊?”她一時還沒反應過來。
“怎麼?聽不懂我的話?還是不樂意?”他對這句話帶來的效果感到很滿意。
“身為奴婢有什麼不樂意的。以前我也不是沒放過羊。”那羅回過神後露出了一臉滿不在乎的表情,“既然是二王子吩咐的,那我明天就去放羊好了。”
安歸的心情似乎變得好轉,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笑意,“不過這羊牛之類的牲畜是匈奴人最寶貴的財產,所以放養它們的時候千萬不能出任何岔子。要是萬一走丟一隻的話……你該知道後果會是什麼……到時我可也保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