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夜晚,他留給了她多少絕望和恐懼。如果不是卻胡侯的出現,她都不知自己的命運會變得有多悲慘。
流光……她可是一直記著這個名字。
這之後的一些日子,流光隔三差五地就來找李陵,每次看到她還是一樣的橫眉冷對。隻是不知為何,那樣冷酷無情的人,在李陵麵前就像是變了個人,任性,隨意,絲毫不設防,有時甚至就像個孩子。
這一天,那羅很早就趕著羊群到了草甸子裏,將它們安排妥當後就等著李陵的到來。不知是否光照的不同,草甸子的湖今天藍得特別有層次感。淡色的藍,深色的藍,灰色的藍,深邃如墨般的藍,由淺而深的藍色,仿佛融入了天地間所有的藍色,美得讓人有種置身於藍色幻境中的錯覺。
“撲!”就在這時,一坨“黃金”忽然從天而降,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她的袖子上。那羅聞到了一股臭味,頓時氣結。她看了看袖子上的鳥糞,略略遲疑了一下就快步往湖邊走了過去。
最好能在李陵大叔來到之前搞定,不然她今天可糗死了。
這湖水近看更是藍得如夢似幻,那羅小心翼翼將手伸了過去,就像是生怕打破了這個美麗的夢。初春的湖水還是冰冷徹骨,那羅的指尖剛碰到水麵就打了個小小的寒顫。她輕輕掬水,專注地清洗起袖子上的汙漬。洗著洗著她的目光無意中往湖中一瞥,驀的看到湖麵上倒映著一個模糊的影子。還不等她回頭,一股突如其來的大力就將她推到了湖中!
那羅隻覺得身體在一瞬間失重,眼前仿佛有無數畫麵快速掠過,還來不及想些什麼就沉了下來。冰冷的湖水從四麵八方湧來,往她的眼睛鼻子耳朵裏猛灌……她想要遊動起來,可右腳卻偏偏抽了筋……突然之間,那羅隻覺得自己的頭發被人一把揪住,接著她的腦袋就被人粗暴地拉出了湖麵,同時有一雙有力的手托住了她的身體慢慢往岸邊移動……直到被拖到了岸上,那羅才目瞪口呆地發現救自己的人居然是……
她忍不住結結巴巴開了口,“流……流光!怎麼是你救了我!”
對方理了理濕漉漉的頭發,沒好氣地答道,“要不是因為你是李陵的徒弟,誰管你死活啊。今天你真是走了狗屎運,我正好早來了。”
狗屎運?那羅忽然有點想哭,恐怕是鳥屎運吧?
“話又說回來,你也太蠢了吧,這樣都能掉下去!”他一皺起眉,臉上的那道疤痕就更顯得觸目驚心。
“我是被人推下去的!”她委屈地反駁道。
“那就更蠢了,這樣都能被人推下去!”
和他才說了兩句話,那羅心裏就感到有些莫名的暴躁。她不甘心就這樣落於下風,眼珠一轉,很快想到了一個絕對能刺激他的方法。
“這也沒辦法,誰叫我們都是陪同樓蘭質子前來匈奴的侍女呢?我們樓蘭人,在這裏難免不受別人欺負。”說完這些話那羅眨巴著眼望向了他,淡定地等待著對方的反應。
果然,他的臉一下子就僵住了,隨即就是一臉的懊惱和後悔不迭,“什麼!你是樓蘭人!要知道就讓你淹死好了,我發過誓,我是絕不會救樓蘭人的!”
她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翻了個白眼,“那怎麼辦?要不然你再把我拋入水中?不過大叔可是一定會責怪你的哦,你也不想惹他生氣吧。”
“你!”他忿忿地甩了下濕透的衣袖,抬腳就走,走了兩步又停下來,惱道,“這次算你走運!下次我要是再救你我就是臭狗屎!”
望著他氣衝衝的背影,她忽然覺得有些好笑。這位流光大人似乎特別喜歡那兩個字呢。
“啊嚏!”那羅揉了揉鼻子打了個噴嚏,被冷風一吹,她這才感覺到冷得要命。如果不及時換上幹衣服的話,她可是會感染風寒的。隻是這裏還有那麼一大群羊,她的身上又全部濕透了,該怎麼回去呢?
這樣總坐在草地上也不是個辦法。那羅剛一起身,就覺得左腿關節痛得要命。或許是上次打折腿的後遺症,每次刮風下雨她的左腳關節都疼痛難忍,現在再被冰冷的湖水一泡,情況自然就更糟糕了。
就在她不知所措之時,忽見一道輕盈的身影從樹上一躍而下,穩穩地落在了她的麵前,一彎腰將她抱了起來就用輕功疾步往回趕。
那羅此時的驚訝並不亞於剛才見到流光的那一刻。奇怪了!怎麼連淩侍衛都在這裏出現了?
“那羅,我現在帶你回帳區,你趕緊換身幹的衣服。”他邊施展輕功邊說話,氣息居然也調整的依舊平靜如水。
“可是我的那些羊呢?”這時候她倒是還挺有責任心的。
他似乎有點想笑,“羊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二王子會派人辦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