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惡計(1 / 3)

左賢王送來的雪豹皮果然不同凡響,那羅用上這雪豹皮做成的膝套,沒幾天膝蓋就不再痛了。再過了十來天,她又照常能跑能跳能蹦噠了。不過就在她康複的同時,大閼氏卻是忽然生起了怪病,而且連換了幾位巫醫都不見好。

一見那羅沒事了,安歸毫不憐香惜玉地又將放羊的重任交還給了她。對於左賢王送了雪豹皮這件事,他好像表現得不太高興,一連好些天沒給她好臉色看。

盡管在心裏暗暗腹誹這位二王子的莫明其妙,那羅還是挺樂意重新開始放羊這份有前途的工作。因為這場意外,她都已經好些天沒有練習射弩了,到時她可得加倍練習,把落下的份都補回來。

李陵也早從流光口中知道了她落水的事情,所以並未責怪她。在他盡心盡力的教導下,她很快就超過了原有的水準。

這天那羅像往常那樣等待著李陵的到來,可直到了黃昏時分都未見他的蹤影。她不免有些擔心起來,從認識他到現在,好像從沒出現過這樣的狀況。不會是他出事了吧?好歹他還是她的半個師父呢?

就在她坐立不安胡思亂想的時候,終於看到了不遠處有兩個人影正朝這邊走來。那羅隱約辨清左邊的人是流光,而他所攙扶著的那個身形不穩的男子正是李陵。

待他們走近,那羅聞到了一股衝鼻的酒味,這才發現兩人手中還都拿著裝酒的皮囊。流光倒還好,眼神還算清明,李陵就顯然已經喝醉了,一見到那羅還揚起了那皮囊,笑道,“那……那羅,來陪師父喝……喝幾口……”

那羅可從沒見過這個樣子的李陵,忙將流光拉到一邊問道,“大叔他怎麼了?是不是受什麼刺激了?”

流光輕咳了一聲,聲音聽起來比平時低沉,“他今天心情不好,我們就都順著他的心意吧。你,能不能再稍微晚點回去?”

那羅幾乎是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又小聲道,“大叔他為什麼心情不好?是想念故國和去世的家人了嗎??”

流光的目光微微閃動,“原來你早已知道他的身份了。”

“那羅,流光!來,來陪我喝酒!”李陵跌跌撞撞走了過來,將皮囊遞給了他們。

那羅接了過來喝了兩口,將嘴一抹又將皮囊交給了流光。流光也一仰頭,連灌了好幾口。

“好!好!”李陵大笑起來,“今天我們就不醉不歸!”說著他又站起了身來,折下一根樹枝,“難得興致這麼好,我……我就為你們舞上一段劍!”

夜幕開始籠罩大地,一輪彎月從雲層中探出了半邊身子,草原上彌漫起朦朦朧朧的月色,就像是籠上一層銀色的淡霧。

“今天,是他母親的忌日。所以也難怪他會失態。”流光幽幽開口道,“這世上又有幾人能承受他那樣的痛苦?欲盡忠而不可,欲盡孝而不可,欲為俠亦不可。死,不甘心。活著,卻又注定是永遠的糾結。”

那羅的心裏也無端端湧起了幾分惆悵,抓起皮囊又灌了幾口。

在月色下舞劍的將軍,恍若與這天地融在了一起。他的黑發飛揚在草原的風中,在半空中劃過了完美的弧線,仿佛一隻欲展翅高飛卻被折斷雙翼的鷹。招招式式中有不甘,有悲憤,有無奈,有懷念……就好像一尾魚在命運的長河中沉沉浮浮,不知歸處是何方。又像是一夜曇花,刹那燦爛之後便散落紅塵,殘酷卻又美麗。

“隴西成紀李氏,世代將門。從他出生就注定背負著光複榮耀的沉重夢想。可如今,降將李陵,這個名字會跟他一生一世。”流光歎了一口氣,望著李陵的眼神多了幾分同情之色,“漢朝那些所謂的忠臣紛紛責罵他當時為何不自盡報國,誰說麵對失敗一定要以自盡來表明忠心?隻有留住生命,才有再次報效國家的機會。隻可惜,漢朝那個皇帝沒有給他這個機會。李陵他根本就不是貪生怕死之人。”

“我理解他的痛苦。”那羅回頭看了他一眼,一字一句道,“死有時並不難,最難的是忍著心裏的痛而活下來。”

流光似乎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不覺愣在了那裏。

這時,隻聽李陵邊舞邊低聲吟唱了起來,那聲音在空曠的草原中聽起來有種難言的悲傷,“徑萬裏兮度沙幕,為君將兮奮匈奴。路窮絕兮矢刃催,士眾滅兮名已潰……”

將軍百戰聲名裂,榮辱成敗一念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