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羅強忍住沒有衝出去問個清楚,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了那個房間,又見到了說是被請來幫忙縫製東西的烏斯瑪,接著又渾渾噩噩地回到了自己的寢宮。
整整一夜,她在床上翻來覆去輾轉難眠。達娜和米瑪的話不停在她的腦中回響著,以往那些和伊斯達有關的種種記憶又再次浮現眼前,如同溢出了河道的水流,肆無忌憚地侵襲著她的身心,折磨著她的思緒。
她們說的話是真的嗎?真的是安歸害了伊斯達?不,怎麼會這樣呢?安歸的手段確實一向毒辣,可是上次她在長安見到伊斯達時,曲池不是有了他的孩子嗎?
如果被施行了宮刑,又如何讓曲池有孕?
那羅幾乎一夜未眠,第二天連早餐也沒吃就獨自離開了寢宮。她本來隻想隨處走走,緩和一下鬱結的心情,誰知不知不覺中又走到了伊斯達原來的寢宮。時值金秋,滿院的核桃樹已褪去青翠之色,枝葉間碩果累累,將柔軟的枝條也壓彎了腰。風吹拂過樹葉,那沙沙聲中仿佛隱隱約約夾雜著少女的笑聲……還有男子溫柔的話語,“好啊,那羅。我就等你長大……”
她心頭頓時一陣絞痛,煩躁地閉上了雙眼。
“娘娘,你果然在這裏。”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個似曾相識的男子聲音。那羅一愣,轉過頭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不禁驚訝地脫口道,“卻胡侯大人,怎麼是您?”
須車束起了那頭披散的淺褐色長發,俊俏的麵容看起來有幾分憔悴之色,雙眼中隱有血絲,顯然精神不佳。
“我之前找娘娘有些事,不想那些宮女告知你出去了。所以我就猜你可能會來這裏。”卻胡侯笑了笑,“我看娘娘好像有心事。”
“隻是想起些前塵往事罷了。”那羅神色悵然地看著前方,“您也知道,之前大王子待我不薄。”說完這句,她像是收回了心神,對他笑了笑道,“不知卻胡侯大人找我有什麼事?據說您之前是去為王後四處尋訪名醫了,是不是有什麼收獲呢?”
須車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沉聲道,“其實我這次並不是為王後尋訪名醫,而是去了一趟長安。”
那羅驀的抬眼,聲音微微有些顫抖,“您……見到了他?”
須車點了點頭,“其實這次我對於能不能見到他也沒有把握。之前我們派去的親信都被漢帝的人擋在質子府外,無法得知他的確切情況。沒想到這次倒能順利的見到他。”
“那……他還好嗎?有沒有說為何不想回樓蘭?”那羅難掩心底的陣陣波動。
須車失望的歎了一口氣,“他的回答還是和原來一樣,說是隻想留在長安。”
那羅轉過頭,幽幽道,“他現在有了孩子,也算是在那裏安了家吧。”
“孩子?須車顯然有些吃驚,”什麼孩子?伊斯達並無任何孩子啊。
那羅心裏一驚,脫口道,“怎麼會?上次我見到他的時候,曲池已經有他的孩子了,算起來現在早該生下了吧。”
須車更是一臉的莫名,“曲池?那就更不可能了。伊斯達說曲池之前大病了一場,還失去了生育的能力。他就是因為見她可憐,才破例收留了她。況且我在那裏也根本沒見到孩子什麼的。”
曲池根本不能再生育?那麼說來上次伊斯達是故意騙她的?那羅震驚之餘,耳邊仿佛又響起了達娜的聲音,“陛下那時的這招確實是高明又狠毒。一個男人若是成了閹人還如何能繼承王位?”
閹人……這個詞如鐵錘般重擊著那羅的心髒,她就像是被人兜頭澆了一桶冰水,以往種種的疑問和猜測終於找到了最有可能的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