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婢子去問了王後,王後說這是您下令的。”綺絲忍不住插嘴道。
“王後?”他的麵色一沉,“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去。”
綺絲有些擔心地看了看那羅,隻好應了一聲退了下去。
“吃這些怎麼能養好身子,我讓他們再送些別的飯菜來。”他的語氣平淡如水,但依然難掩深藏其中的一絲擔心。
那羅搖了搖頭,“多謝陛下關心。其他的我也吃不下,這個挺好。”
安歸也沒再說什麼,而是在她對麵坐了下來,一言不發地看著她喝粥。那羅隻覺對麵那兩道視線灼人,尷尬之餘隻得悶頭喝粥。在某種沉悶又古怪的氣氛中,她終於將整碗粥都喝完了。
“陛下,你也該早點休息了吧?”她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勉強。
他也不答她,而是起身走到了床榻邊,脫下了外衣,“今晚我就歇在這裏。”
那羅顯然被驚嚇到了,吞吞吐吐道,“陛下,我……我的身體還不能伺候你……”
他冷哼了一聲,“我也不是那種急色的人,還沒興趣占個剛沒了孩子的女人的便宜。你給我過來,我數三下你要是還沒動,我就派人將綺絲拉下去罰跪。”
那羅心裏頓時湧起了一絲惱意,快步走到了他的麵前,沒好氣道,“別再傷害那些我在乎的人好嗎?這樣做你不覺得很幼稚嗎?”
他冷漠地看著她,“隻要你聽話,我就不會傷害她們。”
因為距離很近,那羅這才聞到了他身上散發出來的一股酒氣,脫口道,“你喝了很多酒?”
安歸不以為然地挑了挑眉,“我酒量一直很好。”說著,他倏地捉住了她的右手臂,將她的衣袖往上卷去,將手心放在了她那道還未完全褪去的鞭傷上。
那羅感覺到他的手心在輕揉那個傷痕,若有若無的微疼。
她的胸口仿佛被什麼堵到了,沒有反抗,也沒有拒絕。
寂靜無比的房間裏,他們仿佛隻能聽見彼此的心跳,一樣的頻率。
恍然之間,他驀的朝著那個傷痕吻了下來,溫柔的,柔和的,如絨羽吹拂般輕輕吻了下來,細細密密的輾轉。每一次輾轉都讓她覺得傷口更加疼痛,仿佛連整顆心都連帶著抽痛起來。
她靜靜站在那裏,耳邊卻回響起在他抱著她賞雪那天曾說過的話你說得沒錯。這世上或許真的會有一個人,不再讓我覺得寂寞。
即使現在已身為一國的君王,他也還是寂寞著的吧。
“那羅……我是多麼期待這個孩子……多麼期待……”一絲帶著壓抑的悲傷嗚咽從他喉嚨裏斷斷續續破碎地溢出,沉重地飄蕩在房間裏。
相處了這麼多年,她見過很多種麵孔的他。溫柔的他,狠毒的他,偽善的他,腹黑的他,卻從不曾見過這麼脆弱的他。心中好像有把鋸齒在來回磨著,鈍鈍的疼痛起來,卻幾乎深入骨髓,令她快要無法呼吸。
“安歸……我不是故意的……”她喃喃地回應著他,一想到那個這麼快就離開自己的孩子,她的眼角也變得濕潤起來。
“那羅,再給我生個孩子好嗎?”他抬頭凝視著她,眼神似乎因為醉意上來而有些朦朧,但眼底的冰綠色卻似乎沉澱成了更深的顏色,像是要吸走所有的光。
那羅忍住心裏泛起的苦楚和酸澀,點了點頭。
窗外雪花飄飄,彎月如鉤。一陣涼風吹進屋子裏,帶來了一股寒意。待那羅起身關上窗回來時,發現安歸居然已經睡著了。
她沒有吹熄燭火,而是將它拿到了床榻前,凝神注視著那張麵容。在燭光的映照下,他那光潔美麗的臉就像是最完美的雕塑,令人忍不住想要觸摸。而此時展現在他臉上那孩子般的平和表情,也是極為少見的。他的暗金色長發散亂地覆在了額上,有幾縷正好遮住了他的眼。
她緩緩伸出手,輕柔地將那些頭發一點一點拔開。
忽然,她的眼角一熱,視線一下子變得朦朧,灼熱的液體順著臉頰就滑了下來。
何以相對,癡心人。
這一夜所愛的人。
這一世所恨的人。
這一生所牽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