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延慶將長子叫至房中,對他道:“今日這兩人多半是賊寇,如今你們虐打他,多半是不能善了。”
左昌雄道:“不能善了,便就不善了。當他是畜牲宰了,挖個洞埋了幹淨。”
左延慶生氣道:“你不知江湖險惡,怎如此草率?我問你,他家就沒有個兄弟?你就斷定無人替他報仇?殺人容易,防人報複難,今日殺了他,往後有的擔驚受怕。”
左昌雄道:“殺不是,放不是,爹爹,你說怎麼辦?”
左延慶沉思良久道:“放了他,隻怕也要報複,我看不如報官。送到衙門裏,衙門會去追查此人的來路。追查到底細,改日我拜訪下廖興,就知他的底,知道底細並就不怕他。”
左昌雄道:“我送他到縣裏。”
左延慶道:“也無須你送去,你騎上毛驢,去縣裏走一趟,叫廖興來捉便是。”又道:“留他在這裏做引子,逃走那個說不定四處窺探,也被我們捉住。”
左延慶帶了些土儀,熏豬腿、幹驢肉之類的農家土貨,然後騎上毛驢,往城中進發。
在說張家。
自從張良回來,一直就躲在屋中,幾兄弟暗中觀察武師,見施三郎、曾二先是鬼鬼祟祟說話,然後進宿舍,接著又出來,左看右看,從大門中出去。
三兄弟見施三郎兩人走了,全都籲出一口氣。
張斌道:“哥!施三郎、曾二走是走了,隻是衙門裏按得住嗎?”
張良道:“隻要他們逃走,我就能按得住?”
張斌道:“怎麼按?”
張良道:“我們將呂鬆之死推給施三郎,使些錢財與廖興、縣尉,讓官府去捉施三郎、曾二就是。”
三兄弟叫父親拿銀子出來,張員外萬分舍不得,但也無可耐何,從櫃中拿出一封,五百兩。
張良道:“不夠!”
張員外又拿一封,張良仍說不夠,一連三封,還說不夠。張員外心痛,道:“一千五百兩了,還要多少?這是銀子,又不是石頭。”
張良道:“我這一趟去衙門,賄賂不成,連我也一塊拘禁起來,輕者,犯個管束下人不嚴之罪;重者,武師殺人乃是主人指使,我也一塊砍頭。”
張員外聽這麼說,又拿出一封。
銀子打好包裹,教老馬背著,主仆二人來到廖興家中,廖興不在家中,原因是觀中道士下山報官,廖興正上山收屍去了。
廖興家裏的當家人,是妾室徐氏,徐氏請張良用茶。
張良對候在門外的老馬道:“你先回家吧!我在此等廖都爺回來。”
徐氏年方二十八,長了一雙丹鳳眼,她也是一個有意思的人。望著桌上的銀子,笑道:“小相公,你送這麼銀子來,想必有求我當家的。不妨說來我聽聽。”說著,眨巴著眼睛。
張良故意左右看了看,好像不便說的樣子。
徐氏便將丫環支走。
屋中沒有旁人了,徐氏見張良這麼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公子,且張良是個有名的多情種子,他跟呂鬆結怨就是因為在洛陽府妓院中一個名叫婉兒的妓女,兩人爭風吃醋,爭相贖她,結果被呂鬆贖了去,張良又去偷拐,結了深怨。
徐氏深藏內院,沒機會見到張良,此時一見,果然俊俏可人,跟冷酷剛毅的廖興迥然不同,於是有心搭救他。
張良將前因後果向她一說,徐氏聽後,將她那一雙秋水剪瞳的大眼瞪的更大的了。過了好半晌才道:“張相公,你怎麼將呂鬆殺了?”
張良淡淡道:“有人陷害!”
徐氏不相信有人陷害他,斷定是張良所為,但她不管張良指使的,還是武師報私怨,她都有心搭救張良,徐氏道:“張相公,我勸你還是避一避,萬一我家相公不能周全,或是他呂家也送銀子給縣尉,豈不糟糕?”
張良還是淡淡道:“我這一避,等於潛逃,更難了結。生死由命,富貴在天,姻緣都是前生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