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婆在廚下燒飯,老軍叫來兄弟商量,幾個兄弟與弟媳聽後,勸阻老軍幹不得,怕來路不明,碰到遠處的人家還好,倘若是本城的,又是個惹不起的人家,可倒大黴。
老軍十分倔強:“關她一兩年,等生了娃了,定了心,我還要找她家人哩!認認親家!我兒有手有腳,他一個聾瞎女兒,我兒還會配不上她?大戶人家小姐吃慣山珍海味,豈會喜歡吃蔥油餅的?我看她也是平常人家。”
老軍自己六十多,兒子才十幾歲,又是個病懨懨的短命鬼,做了幾次媒,女方都說這小子短命相,不同意,老軍抱孫心切,這才想將張鳳池騙到家中,囚禁為媳。
老軍的兄弟紛紛出主意,都是怎囚禁之計策。
張鳳池越聽,越覺這些人可惡。逗弄他們的興致也沒有了,為了騙一餐飯吃,弄的一心怒火,不準備吃飯了,起身往外走,那些男男女女都來拉扯。
張鳳池一頓暴打,直打的七八個老頭老太哭爹喊罵。即使現在張鳳池改變主意,想留下來做媳婦,他們隻怕也要打拱請送了。
張鳳池打倒眾人,自己走到廚房,見鍋裏燉著一隻雞,便拿著一隻雞腿,一邊啃著,一邊出的門來。
此時天已黑了。
今夜風雲突變,北風呼嘯,似要下雪,街上行人極少,人人都躲在家裏,貓在炕上,或是絨絲被中睡覺。
張鳳池返回家中。
米倉巷的老家。
米倉巷這個家,張鳳池生活了十二年,七歲被老猴抱來,如今十九,一直在此生活。
前門店輔上,張鬆開了一間糖糕店,麥牙糖、芝麻糖、爆米糖,十幾種,堆碼成糖山糖海,張鳳池從小在店中跑來跑去,吃著這些糖,慢慢長大。
這地方是她的家,如今不是了。如今隻是一個有懷念的地方。
張鳳池縱身進院。
院中黑糊糊,梧桐樹的葉子落光,北風吹著禿枝,嗚嗚作響。黑暗不是問題,對於張鳳池來說,閉上眼睛也能四處走動,因為太熟習了。
張鳳池來到兵器房,自己喜歡的幾樣兵器都還在,有刀,有劍,有槍,有離別勾,老猴十八般武藝,會者一半多。張鳳池自小好動,最喜歡練功,練的酣暢淋漓,覺得十分舒暢,就像酒徒一般,最喜歡喝的醉暈暈,這種感覺就像生活在雲端。
酒徒對酒的癡迷,到了最後,反倒成了酒的奴隸,一但離開酒,百病纏身,了無生趣;張鳳池對武的癡迷,造就了一個快意恩仇,在紛亂的江湖中也能瀟灑自如的女俠,隻要不多情善感就成了。
張良不癡不迷,雖也是自小學藝,但都是躲在陽泉觀混日子,敷衍老爹。張良吃不得苦,耐不得痛,練武時總是淺嚐則止,騙師傅,騙老父,騙自己,最終結果成了一個窩囊廢。
張鳳池選了一柄刀,一柄劍,三把飛刀,一柄短刀。將一隻腿放在凳子,正準備打綁腿,忽然止住,感覺外麵有人。
那人輕咳一聲,問道:“是鳳兒嗎?”
正是老猴的聲音。
張鳳池不答應。
老猴道:“你怎麼回來了?那小子呢?”
張鳳池仍是不理他。
老猴歎一口氣道:“我的仇也莫要報了。你同那小子過活去吧!我今夜就走了,再也不來洛陽。你殺過雷新虎的人,同那小子走了吧!倘若那小子不肯放下富貴跟你走,你也就無可戀棧,再覓一個如意郎君吧!”
老猴說完,一邊咳嗽,一邊走。
張鳳池淌下淚來,忽然衝出,院中冷冷清清,卻已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