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清不在,我也沒有心情將晚餐做得多麼精致,馬馬虎虎做了一些可以填飽肚子的東西,然後坐在客廳裏看報紙。但是報紙上翻來覆去都是關於氣候、天文異常的報道。這時候我想起沉睡在電腦裏的小妖。不知為什麼,在潛意識裏,我並不認為她是一個外星物體,而僅僅把她當作一個調皮的小丫頭。也許這與我的性格有關,天性中的隨遇而安讓我習慣性地接收一切已經存在的事物,沒什麼好驚訝的,因為已經發生了。我曾想過打開電腦,但是考慮到這樣可能會“吵醒”她,也就放棄了。
在寂靜中,我感覺到整個屋子空蕩蕩的,這種空蕩,以前我從未感覺到。我現在才發覺,羅清在我生命中所占位置的重要性。想到這裏,我真想給她打電話。但也僅僅是個想法而已,她是個刑警,執行任務時難免諸多危險,如果這時候身邊的手機響了,會對她造成什麼影響我也不知道。所以我從來不給她打電話。於是這一晚,我注定要在寂寞中度過。
第二天一早,羅清還沒有回來,我卻不得不去上學。出於一種莫名的情愫,我將筆記本電腦帶在了身邊。這一天的課特別多,直到傍晚,我才趕回來。遠遠地看到那幢老式建築高高的青磚煙囪時,我的心開始熾熱起來。
就在這時,一輛紅旗加長型的轎車忽然從前麵拐彎處開了過來。車子在我身前停下,裏麵走出一位美婦,年齡約為三十出頭,長相和氣質都顯得異常高貴。不知為什麼,一看到她,我就想起羅清,因為她的眉目之間依稀有羅清的影子。
“你是沈浩?”美婦和聲問道。
我點了點頭,有點遲疑地問:“您怎麼認識我?”
“小清跟我提起過你。”美婦以類似閑話家常的語氣道。
“您是說羅清?”我心中一緊,連忙問道,“您是她的--”
“我是她的阿姨,我叫顧月,這是我的名片。”說著她遞給我一張印刷精美還帶著清香的名片,上麵寫著:上海天月集團總裁顧月。我一下子怔住了,不是因為眼前美婦的身份,而是她將這張名片遞給我的用意,再與羅清像突然人間蒸發了的情況相聯係,我心中開始有所明悟。
“小清要去英國念書,已經上飛機了。”顧月眼神中帶著一絲憐憫地道,“這是姐夫安排的--”
“姐夫--”
“是的,小清的父親。”顧月仔細看著我臉上的表情道,“他不讚成你們在一起。”
我點了點頭,算是徹底明白了。雖然我不知道羅清在這件事上的態度,但是她畢竟不聲不響地走了,我還能說什麼呢?我打開背包,將電腦拿出來道:“這是羅清送給我的,麻煩您替我轉交給她。”
顧月沒有接過去,而是用一種平靜的眼神看著我道:“小清送給你的東西,將來你親手還給她比較好。我先走了。”說完,她就準備上車。但是突然又轉過身來道,“小清說,這間房子已經過戶到你的名下,還有這張卡是她留給你的。”顧月遞過來一張金卡,我沒有接。而是淡淡地問:“我想知道,她去英國幾年?”
顧月眼神中的憐憫之色更濃了,嘴角邊同時泛出一絲苦笑--轉瞬即逝的那種。我也笑了笑,不知是苦笑,還是那種帶著自嘲意味的笑:“您別誤會,我隻是想知道她的學業有幾年,與我和她的感情無關,老實告訴您,這一天我早就預料到了。”
顧月臉上掠過一抹驚訝的表情,然後道:“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三年。”
我點了點頭,微微躬了躬身,轉身離去,不知走了多少步,我頭也沒回地大聲道:“你告訴她,三年後我們會再見的,那時候的沈浩一定不是今天的沈浩。”我不知道顧月聽到沒有,但是我說這句話時,心中卻充滿了苦澀,但是奇怪的事,在苦澀之外,竟也有一種快意和輕鬆。
這樣的結束比我原本想像的要好。
我沒有再回那幢老式建築裏去,雖然它現在屬於我,但是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我需要一個陌生的空間讓自己冷靜下來。
我在學校附近租了一間平房,每月租金為一百元,因為之前打工存了兩千多塊錢,所以還能支持一段時間。
夜晚,我打開羅清送給我的電腦,看著屏幕上跳動的字符,一遍又一遍地回想我與她的過去。就這樣足足呆了有大半夜,連小妖出現在屏幕上都沒有注意到。直到她大聲地叫我,我才清醒過來。看著她叉著小腰一付憤憤難平的樣子,我不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