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蓧蓧捧著一杯奶茶,靠在一株玉蘭樹下,安靜地聽著遠處的一位老人在拉二胡。琴聲悠揚,如泣如訴,恍如天籟之音,將她聽得神思恍惚,眼神迷離。
我悄悄走到她身邊,她沒發現我,恬靜地吸了一口奶茶。
我輕輕叫了一聲:“蓧蓧。”
她一驚,抬起頭來看見是我,滿臉便漾開了微笑。她將一根食指豎起來放在唇邊,示意我不要出聲。
她在聽遠處二胡傳來的《紅樓夢》主題曲,淒淒慘慘戚戚,哀哀怨怨入心。
一曲完畢,她才看著我笑,將手伸到袋子裏,變戲法一樣掏出一杯奶茶遞給我。
我接過奶茶,深深地吸了一口,讚歎道:“好喝,真好喝。”
她眉頭一跳問我:“你知道我叫你來,是為什麼嗎?”
我疑惑不解地看著她。她叫我來,不就是我們很久沒見了,沒說過話了麼,還有什麼更深的含義?
“你還記得在這裏,我曾經讓你做過的一件事嗎?”她指著不遠處的一棵樹下問我。樹底下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偶有一個孩子滑著滑輪疾馳而過。
那裏曾經是劉曉梅她們培訓部擺攤設點的地方,我焉能不記得。
可是我自從報名認識劉曉梅後,很少去接觸書,更別說考試了。
我訕訕地笑,說:“當然記得。”
“情況怎麼樣了?”她滿懷希望地問我。
我尷尬地說:“前段時間有點忙,沒顧得上學習,耽誤了考試。這次我下了決心了,一次報四科,爭取全部一次性通過。”
這些言論,我在劉曉梅麵前說過。我與劉曉梅有約,如果我考試全部及格,她就答應讓我泡她。
一想起一個“泡”字,我頓時心慌起來。
我去泡劉曉梅,於蓧蓧又算什麼?
老子能腳踩兩條船嗎?就我這樣的人,如果被人知道這些,還不被罵作“渣男”啊!
眼光一落在於蓧蓧臉上,心便釋然起來。
她還是個小女孩,不能與劉曉梅比。我想,一個小女孩的愛戀,是純真得不摻雜任何雜質的愛情。愛情與她們,是鮮花、陽光、沙灘和浪漫。而對於像劉曉梅這樣的女孩子,就是前途、命運和追求。
她們不是同一階層的人。於蓧蓧出身香港,一直接受香港的教育。她的心裏是博愛和自由,劉曉梅就不同。她的心裏一定是奮鬥,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可惜了!”於蓧蓧老練地歎道:“王者,很多機會不能錯過的,一旦錯過了,再想找回來幾乎就不可能了,比如我。”
“比如你什麼?”這一天來,一連受到幾番打擊,先是甜姨聯係不上,我心煩意亂跑到蘭花兒辦公室,結果碰了一鼻子灰。接下來被苟麻子一通電話,弄得更是火冒三丈。狗日的苟麻子居然不相信我,怕我挖他的牆腳撬走陶小敏,他就沒想過,倘若我要與陶小敏發生點什麼,還輪得到他口口聲聲讓我叫陶小敏“嫂子”。
現在一個年齡比我小的於蓧蓧,開口閉口跟我談機會,我能不心裏窩火?好像我在他們眼裏是個十足的紈絝子弟一樣,他們難道不知道,我王者是孤身一人來深圳打拚的嗎?除了一腔熱血,我還剩下什麼?
於蓧蓧顯然覺察到了我的語氣不友善了,她淡淡一笑,又摸出一個鮮紅的本子在我眼前晃了晃說:“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我搖搖頭,我也不想知道。
“這是我這次獲獎的證書。”她興奮地看著我說:“王者,我現在也算是知名油畫家了,我的畫被國外一家畫廊訂購了,他們要與我簽訂長期合同。”
“恭喜你!”我由衷祝賀她。老子自己不行,看到別人成功還真不嫉妒。
“我現在的畫,是按平方尺算錢的。”於蓧蓧自負地說:“像我這樣年齡的油畫家,被國外畫廊簽訂合同的,除我之外,還沒第二個。”
“於大畫家!”我也替她高興。於蓧蓧畫畫,據說與生俱來。她小時候就喜歡寫寫畫畫,讀小學的時候就獲得過地區級的畫作獎。她這點倒與徐大官有點像。徐大官一個普通工人家庭走出來的大官,就是憑著過人的能力,過關斬將,在人才濟濟的深圳混得風生水起。如果不是一腳走偏,按徐大官的風頭,一路走到北京去,也是順理成章的事。
“你不許叫我畫家,你就叫我蓧蓧就好。”她含著笑說:“我喜歡你叫我蓧蓧。”
她開始興致勃勃地講述其她這次巡展的故事,他們在東南亞各國巡展一遍後,本來應該打道回府了,卻被半路出來一個歐洲的文化商人,誠摯邀請他們赴歐洲巡展一次。
也就是這次巡展,於蓧蓧別出心裁的畫作引起了歐洲人的注意,大小報紙聯邦累牘報導,電視台跟進呼應,幾乎是一夜之間,於蓧蓧的名字便在歐洲大地上傳播開去,說在東方發現了一代奇人,其畫風能與畢加索相媲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