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車的窗戶放下,裏麵露出一張女人的側臉,輪廓分明,精細如玉。
她朝我笑笑說:“王者,讓我好找。”
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麵對孫玉一張俏麗的臉,我像被施了法術一樣,無法動彈。
她怎麼找到這裏來了?我心裏暗暗叫苦。
翁美玲夫妻要求我斷絕在深圳的一切關係,開始我還反感與拒絕,現在感覺與他們失去聯係後,心情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好。
我還在暗暗慶幸,也為翁美玲的英明決策而歡欣鼓舞。四年大學生活後,我再回到深圳去,誰還記得我王者?
當然,我很難忘記她們,但我必須要與她們做一個切割。既然我願意做梁三爺的孫子,我就絕對不是隻做個孫子而已。我有自己的打算,一個人背叛祖宗而認他人做父,必定有難言之隱。
我的難言之隱很簡單,我知道如果不抓住上天給我的機會,我將會一事無成。我深知現在的深圳已經不是每天都有奇跡發生的時代了。現在是資本時代,也是人脈時代,我一個小地方出來的草根,改變命運的唯一方法就是尋找一切能抓住的機會,並且永不後悔。
梁三爺認我做孫子,這就是打著燈籠也難找的機會。我失去這次機會,就將永無出頭之日。
雖然孟小冬對我是無微不至,甜姨也青睞有加,還有一個孫玉,投懷送抱,但我心裏明鏡一樣清楚,這都是逢場作戲。戲一散場,各自東西,誰也不會去顧著誰,誰也不會去記得誰。
她們都在貪圖我的年輕輕狂,我不是名門出聲,卻有著令她們著迷的修為。按孫玉的說法,我身上帶著一絲貴族氣,這是學不來的一種氣質,是從骨子裏頭冒出來的感覺。
我對孫玉的評價隻能報以微笑。我深知自己出身,別說貴族氣質,就是讓我與普通人家的孩子比,我覺得並不比別人有什麼出色。比如苟麻子,我們穿開襠褲一起長大,苟麻子身上的習氣仿佛我都有,比如我們從小一起撒尿,各自掏著鳥比誰尿得遠,每次苟麻子輸了,我都會讓他第二天早上要多拿給我一根油條。
翁美玲讓我斷絕這些關係,似乎她知道一些我與她們的糾葛。沒有她們,我可以活得很好,現在沒有翁美玲,我覺得天似乎都要塌下來一般。
翁美玲給了我一個全新的生活,她想著讓我脫胎換骨,我也願意脫胎換骨。可是眼前突然出現的孫玉,將我的夢想擊得支離破碎。
我沒好氣地說:“你找我幹嘛?”
“不幹嘛,看看你也不行?”孫玉笑吟吟地看著我,一隻手搭在方向盤上,指甲上鮮紅的蔻丹讓人感到很不正經。
我回頭去看全勝,全勝正吃驚地看著我。
我便揮揮手說:“全勝,你先回去,我還有點事。”
全勝偷偷打量了幾眼孫玉,笑嘻嘻地點點頭,吹著口哨去了。
我看著孫玉說:“你來看我?我有什麼好看的?”
孫玉便笑得露出一口整齊的貝齒,指著副駕駛位說:“上來說話。”
我不想上她的車,遲遲艾艾地站著沒動。
孫玉笑道:“怕我吃了你?當大學生了,眼角就高了?看不起我了?”
她一連串的質問,讓我進退兩難。路過的學生開始注意到我們,孫玉因為激動而漲紅的一張臉,在別人看來顯得是多麼的嫵媚與委屈。
我暗暗歎口氣,走到副駕駛坐了,悶聲說:“走吧。”
孫玉便笑了,似乎有些得意。
“你一聲不響玩消失,原來是做了梁行長的兒子了。”孫玉笑眯眯地說:“王者,你還是有一手的,我佩服。一個小司機做成了人家兒子,這種本事怕也隻有你王者才具備。”
我聽著她的話滿含譏諷,心裏也老大不爽,悶聲悶氣地說:“玉姐,你總不能說,像我這樣的人,一輩子就該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
孫玉莞爾一笑道:“我倒沒這個意思,隻是孟小冬,費了苦心,最後還是雞飛蛋打。”
我一臉沮喪地說:“算我對不起孟總了,好麼?”
“這是對得起與對不起的事嗎?一個女人,將整個身家都托付給了一個男人,可見這個女人要有多大的勇氣?孟小冬是破斧沉舟了,可惜遇到的人,不淑。”
孫玉的話越來越讓我坐立不安,仿佛她拿著一根帶刺的皮鞭,有一下無一下的在抽打我的靈魂。
“玉姐,你可能誤會孟總了。”我輕聲說,企圖撇開這個話題。
“我誤會了嗎?”她冷冷地笑,說:“你以為我們都是局外人嗎?其實,大家都是局內人,隻是每個人的角色不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