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高頭和炮爺有仇一點不假,他也確實和炮爺鬥了很多年,炮爺因為報仇,成了獵鬼子的獵人,後來參加了山上的八路軍遊擊隊,專門打鬼子在我們莊後麵的山裏轉悠。而老高頭是莊上的維持會長,那時候鬼子對遊擊隊恨之入骨,很想消滅遊擊隊,經常來我們莊上掃蕩,遊擊隊因為給養,也經常到莊上找關係戶。老高頭那個維持會長做的不錯,在兩邊周旋,炮爺他們來要錢糧,老高頭會想辦法給弄點,而鬼子催糧,老高頭也想辦法糊弄過去,就這樣他這個維持會長還算是不錯,沒有出賣炮爺他們。
到了解放後,農民打土豪分田地, 一評成分老高頭是莊上的地主,加上漢奸的罪名,挨貧下中農批鬥,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莊上的大部分人,都成了貧下中農,那時候不是比誰富,而是比誰窮,誰要是祖上八輩貧農,那就是根正苗紅,是生產隊裏的重點培養對象。這時候的炮爺由山林的遊擊隊,一下子成了貧農主任,專門管像老高頭這樣的富戶、
不過炮爺念及老高頭的功勞,給他弄了個富戶的成分,而且從裏麵周旋,沒有被槍斃。那時候由於人民群眾的揭發很多地主因為惡行累累,都被無產階級清算了,像老高頭這樣的人,沒有大錯,也沒有什麼大功勞,自然就成了改造對象,所以那時候老高頭沒有少挨鬥。三反五反的,每一次運動都有老高頭,就這樣老高頭和炮爺一鬥就是幾十年。
到了八十年代,徹底的不講成分了,公社經過調查,給老高頭平了反,還給了老高頭老宅子,老高頭見到炮爺不再點頭哈腰,而是見到他就吵,炮爺不服老高頭,老高頭也不服炮爺,全莊上的人都知道兩個人的恩怨,所以他說那個喝血的是炮爺,莊上的人根本就不相信,認為老高頭是故意敗壞炮爺的名聲,讓他死了都沒有一個好名聲。
麻子大爺在莊上脾氣好,跟炮爺和老高頭的關係都不錯,而我則有點排斥財迷老高頭,對他說是炮爺吸血,心裏還是很抵製的,我明明看到炮爺入的棺,而且也看著炮爺的棺材抬出莊外,埋到了黃土裏,現在說炮爺咬死了羊,在我眼裏這是赤果果的汙蔑,是老高頭這個財迷的報複。
於是我氣呼呼的對老高頭說:“大爺你說是炮爺咬死了你的羊,你可有證據?活人能汙蔑,但你汙蔑一個死人,未免太惡毒了吧?”
老高頭把眼睛一瞪,高聲說道:“小兔崽子,我和你麻子大爺說話,有你什麼事,你毛都沒有紮齊,這裏沒有你說話的份。”
我當時一下子站起來說:“怎麼沒有我說話的份?我告訴你,你想汙蔑炮爺就是不行,炮爺是我親眼看到裝進棺材埋的,你說是炮爺咬死了你的羊,你得拿出證據來。”
“好你個小兔崽子,要證據是不是?我這就給你找證據。”
說完到了屋裏,拿出一件青藍色的濕衣服說:“小兔崽子你看看這件壽衣,就是證據。”
我聽老高頭這麼一說,就仔細的看了看壽衣,那件壽衣是藏青色的,濕濕的,看上去是錦緞麵的,上麵有團雲祥瑞的壽字,做工很講究。我看到這裏說:“不就是一件壽衣嗎?你怎麼確定就是炮爺的?”
“我怎麼確定?這壽衣可不是一般的壽衣,咱鄉下沒有誰舍得買這麼好的壽衣,這件壽衣是大隊裏怕上麵的人說,專門去買的,是錦緞料的,隻要城裏人死了才穿。”
我聽到這裏有點理屈詞窮,炮爺死的時候,確實穿的是這身壽衣,雖然是這樣,但心裏還是不願意承認,於是就說了句“哪也不定,炮爺的壽衣有記號咋滴?”
“當然有記號,老炮穿壽衣的時候,是我給他穿的壽衣,因為我心裏恨他,在穿之前,故意在燈上燒了一個窟窿,你們看看,這個窟窿就在衣服上,這件事莊上的很多人都知道,當時還有人說我壞,不信的話可以找大夥來對峙。”
說著話用手指著壽衣上的一個窟窿讓我看,我一看壽衣上確實有一個窟窿。這時麻子大爺說話了,他說:“老高你怎麼和一個孩子掙經起來了?曉東的年齡小容易衝動, 你的年齡也小呀?有事說事,你隻要把事情說清楚,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