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雲沙城,唯一稱得上安寧的隻有霞光裏,在整個雲沙動亂不堪的夜裏,它依舊安詳平和,一夜過去,當人們從美夢中醒來的時候,老貓正站在一品齋後邊的院子裏,在他麵前,還站著七八個上了年紀的中年大叔,整個院子顯得出奇的安靜,一側的翠竹隨著清風搖曳,發出一陣窸窸窣窣的碎響。
“說說情況!”老貓依舊還是一臉憊懶的,說話的時候用小拇指伸到耳朵裏,非常隨意的掏了掏。
“傷了幾百個兄弟,嚴重的隻能留在醫院了,其餘能走的都連夜安排出去了!”說話的是所有人裏年紀看上去最大的一個,一臉濃密的胡子,濃黑的眉毛,國字臉看上去非常剛毅,左側臉頰上被什麼劃破了一層皮,血已經止住,表麵上結了一層血痂,說話的時候抬起腦袋,露出一副冷冰冰的雙眼。
“詳子,你也撤,現在就走!”老貓皺著眉,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開口勸道。
“熊嚴軍還活著,我不走!”國字臉大叔固執的回道,把臉憋向一邊,鼻子裏愣愣的哼了一聲。
“暫時動不了他,讓你走就是給你機會,先避一避,等要處理他的時候再潛回來!”老貓了解這群兄弟。
詳子的老婆孩子十年前死於一場車禍,可是這場車禍卻是人為製造的,意在向詳子發出警告,那時候,詳子負責整個一品齋處於車站附近的地皮,因為性子直,對一品齋忠心耿耿,無論熊嚴軍開出什麼條件都是寸步不讓,最後逼著對方狗急跳牆。
對於熊嚴軍,詳子的恨意已經深入骨髓。
“當真?”詳子腦子簡單,還是不太放心。
“不僅是你,你們都撤出去,這裏有我在,你們放心!”老貓知道時間緊迫,這時候又抬手看了一下老懷表,“趕緊的,別那麼多廢話!”
七八個人見老貓態度堅決,隻能長歎了一口氣,朝之前一直上著鎖的屋子裏走進去,隔了幾分鍾,全都換成了一身西裝革履的樣子,就連詳子臉上的傷口都已經被處理過,看上去已經不是那麼顯眼。
“貓叔,你去安排吧,這裏有我!”清脆明亮的聲音,一點都不拖泥帶水,從屋子裏麵傳了出來。
“行,冷姑娘,這裏你先看著,我盡快!”老貓也不囉嗦,領著自己的兄弟,徑直出了一品齋,門口早有一輛別克加長候著。
幾人先後鑽進去之後,趁著朦朧的天色,慢慢的駛出了霞光裏,向著汽車站的方向而去,別克車掛的是特警車牌,一路上暢通無阻,很快到了汽車站,下了車,一行人輕車熟路的進了汽車站,門口早已經有人候著,兩股人馬彙合以後,簡單的交流幾句,分散混進了越來越多的人群當中。
掛著特警車牌的別克,一腳油門,直接開進了東城區警察總局的院子裏。
林茂站在二樓會議室的窗戶前,看著車子在院子裏停好,一個年輕的警員打開車門走了下來,他緩緩的舒了口氣,抬手奮力的拉好窗簾。
從晨間到午後,雲沙城的警笛聲從沒有間斷,不少超市店麵掛上了調整修業的告示,緊跟著老百姓們似乎也有些後知後覺的恐慌。
他們猛的發現物價已經開始小幅度上漲,以前賣兩塊左右的大米一天之內漲到了將近三塊,甚至連食鹽也從一塊多漲了五毛,於是新一輪的動蕩又開始了,人們開始在僅剩不多的幾家,正常營業的大型超市門口排起了長龍,一時間謠言四起。
警察們暫時隻顧得上抓人,對於商家趁機哄抬物價的事情根本無心過問,那些記者就不一樣了,他們喜歡亂世,這時候就有了足夠的報道題材,一篇又一篇煽動情緒的報道登上頭條。
雲沙暴亂的消息像是張了一雙翅膀,向著周邊的省份蔓延而去。
商人的鼻子非常靈敏,他們才不管事情的緣由和經過,開始調用手頭上的資源,往返幾個省份之間倒賣生活物資,這無疑讓雲沙的經濟雪上加霜,老百姓們這時候突然意識到危機,開始瘋狂的撥打各類投訴電話。
終於,雲沙市政府坐不住了,秦博文市長讓秘書把電話打到了警車總局,點名道姓的讓林茂去接電話。
總局隻好將電話轉到了東城分局總台,林茂接完電話之後並沒有立刻啟程,而是回到了而樓會議室裏,點上了一根煙。
算算時間,還有七個月他就退休了,原本以為職業生涯終於可以劃上一個圓滿的句號,不曾想,這時候偏偏發生了這麼大的變故,天意如此,安可奈何?
他是一個無神論者,或許應該說任何一個公務人員都應該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無神論者,然而這一刻,林茂的無奈讓他覺得有些力不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