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火坑邊用石刀削著一根刨柴時砍來的手臂粗小樹幹,百耳靜下心思,再次翻出身體舊主的記憶,從其中尋找著與山林與野獸植物以及與食物有關的一切。不得不說,舊主腦子裏儲藏的東西就跟他的帳篷一樣簡單而貧瘠。
凶猛的可輕易撕碎亞獸的野獸,埋在地裏的黑薯,部落附近幾種可食的野菜,傳說中被熊獸占據著卻美味無比的蜜果,危險無處不在的山林……就這麼些東西了。原主從出生起,一直到死亡,竟然都不曾踏出過部落一步。那麼山林裏究竟有些什麼,他其實是不知道的。
蜜果,野菜不應該是這個季節會有的東西,不用考慮了。黑薯是埋在土裏,雪季來臨前還有人挖到,如今大雪將地麵植被全部覆蓋,想要尋找會有很大困難。至於打獵……百耳看了看手中逐漸成形卻不夠尖銳的木矛,對於自己如今的身手,對於這樣粗製的木矛威力實在不敢抱太大希望。然而若不一試,那麼就隻能坐以待斃了。
用獸皮將矛身打磨得光滑了些,而後提起長矛輕輕一抖,畫了個圈,感覺到矛身的震顫以及堅韌,百耳眼中露出懷念的光芒,而後倏然站起身,緊了緊身上的獸皮,背上火石,石刀和骨鍋,再披上被割得破破爛爛的獸皮毯,幾乎是帶著全部家當,往外大步走去。
外麵依然下著大雪,人獸絕跡。
百耳從與河流相反的方向出了部落,在經過最密的那片樹林時,遇到了一隻渾身皮毛雪白幾乎融入雪地中的似獅似豹的獸。那獸看到百耳,眼中詫異之色一閃即逝,有瞬間的猶豫,而後才閃身攔在了他的麵前。
圖,部族第一勇士。百耳腦海中浮現這個名字,看得出原主其實一直渴望被部落裏的人接納,否則不會將他們每一個人的獸形都記得這麼清楚。當然,這個圖對原主也有著不同的意義,當初在原主的伴侶去救跟他站在一起的另外一個亞獸人時,是這個圖從獠獸的爪牙下救了他一命。
終歸是救命之恩,哪怕對方明知當時發生了什麼事,卻在原主遭到汙蔑時並沒站出來為他澄清。百耳對著那隻獸微微頷首,算是打了招呼,對於原主的過往不予置評。
“百耳,你去哪裏?”那獸開了口,聲音淳厚悅耳。這樣的天氣,除了像他這樣輪值的,根本沒人願意在外麵走動,尤其是怕冷的亞獸人。
盡管從原主的記憶中百耳對這片大陸已有所了解,但是當一頭野獸真正在他麵前開口說話時,他仍然不免升起怪異之極的感覺,如果不是早養成喜怒不形於色的能力,這時隻怕已失了態。
穩了穩心神,他輕咳一聲,壓下心中的別扭,淡淡道:“隨便走走。”
圖掃了眼他手中的木棍,身上掛著的骨鍋,隱約猜到他想做什麼。這段時間值守的獵人都知道,百耳在抓河裏的多刺怪吃,也知道因為比往年持續時間更長的雪季導致食物緊缺,已有一部分人因分不到食物而餓死。但是圖自己的食物也不夠吃,還要分一些給那儂,自沒有多餘的給別人。
“這個時候林子裏找不到吃的,野獸因為饑餓會比平時更凶猛。”想了想,他還是決定提醒一句,畢竟這時的野獸連他們獸人輕易都不會去招惹。
百耳沒說話,隻是衝他一抱拳,算是道謝,然後繞過他大步而去。
圖站在原地看著百耳挺拔的背影消失在密林中,沒明白他方才那個手勢是什麼意思,但卻覺得說不出的瀟灑好看,且隱隱覺得這個亞獸似乎有些變了。
“他這是去送死。”一條黑狼無聲無息地落在圖身邊,正是百耳在河邊曾見過的薩。
圖扭頭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亞獸一般都有愛慕其的獸人護著,在這樣的季節就算吃不飽,也不會餓死,但是百爾卻是個例外,沒有獸人願意管他,那麼他除了自己去冒險,還能有什麼辦法,難道跟其他殘病之人一樣坐著等死?隻是這個亞獸有膽量進入冬季的山林,還是讓他有些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