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娘娘,”琴姑姑哭得更凶,“您別難過,您母儀天下貴為大秦國母,這是您的福氣啊。”
“嗬嗬嗬,這樣的福氣,不要也罷!”皇後閉上眼,齒冷心寒!
“娘娘,”琴姑姑嗚咽得無法自持,卻還是出言提醒皇後,“但現在大皇子在禦書房一天沒出來了,也不知皇上到底要如何處置他,還請娘娘……還請娘娘快想想辦法啊。”
皇後抹去眼淚,看著琴姑姑,“我知道你急,我又何嚐不急,便是……便是不為著恒兒,我也擔心……”
“娘娘……”
皇後站起身子,吩咐,“替我更衣,本宮……要親去禦書房一趟。”
“是。”
禦書房四周如同景清宮一般,種滿了竹子,一年四季翠綠蔥蘢,無比安靜清幽,不知道的,還當這兒是哪個主子娘娘幽居的別苑。
皇後扶著琴姑姑的手站在禦書房外,心裏卻有絲難受,她雖身為後宮之主,這個地方她卻並不常來,一來,自是楚苻堅的臉色難看;二來,亦為她十分討厭這些竹子。
是的,她十分討厭竹子,特別是這些斑斑滴淚的湘妃竹,哪怕,她少女時代進宮之前,亦無比喜歡它的清雅。
是從哪一年開始討厭它們的呢,她有些恍惚,好像……就是那年她被先帝下旨賜她為他的太子妃起罷?接旨後,她按規矩要去宗祠家廟祭祀天地禱告祖宗,在家廟的後堂中歇息時,她看見後堂小院中也有一叢清竹,心中歡喜過去瞧看,就在那叢竹子下,她遇見了他!
他當時錦衣玉冠,劍眉朗目,一身玄色長衫襯得他整個人冷硬英武,而在他的身邊,是一個身形嬌小體態婀娜的……少年。
家廟裏是不該有外人的,所以她瞧見那片小竹林時,徑自歡喜而去,連個丫鬟都未帶,等到發現有人時,她已離他們隻幾步之遙。
她很尷尬,覺得男女有別不合規矩應該回避;又想著倉皇退避有失端正太過無禮,一時左右為難進退不得,居然就僵住了。
他們已看見了她,他並未說話,而那個少年卻極放肆的盯著她上下打量,最終撲哧輕笑,“若我沒猜錯,你就是那剛剛被冊封為太子妃的周家大小姐罷?”
他問得極無禮,她就有些惱,喝道,“你們是什麼人?這是私家廟院,你們怎麼進來的?”
“喲,到底是要當太子妃的人了,這脾氣還真不小呢,”少年戲謔的笑,卻是看向那玄衣男子,“不是說周家大小姐端莊穩重賢良淑德的嗎?可今兒瞧來那傳言也隻是傳言罷了。”
她便被激怒了,後來想想,她當年實在是太年輕了,很輕易的就中了別人的套。她向前一步,怒道,“你們擅闖私人廟院更出言不遜,實在無禮,還不快滾。”
少年臉上浮起譏諷的笑,“你一個大家小姐連著侍女都不帶,獨自在外亂走亂逛,遇見男人還不退讓在這裏言來語往,你哪裏端莊賢良?我又哪裏說錯了?我又哪裏出言不遜?”
她被這少年連著三個的“哪裏”氣得頭遠,顫抖著大喊,“來人,快來人……”
後院的動靜很快驚動了前麵的人,不多時呼啦啦衝來一群人,她指著二人氣得直抖,“給我……給我把這兩個無恥之徒拿下。”
“喲,這還沒當上太子妃,就已經要仗勢欺人了嗎?”少年卻絲毫不慌,一臉不屑。
“你,你……,”她氣得直哆嗦,跺腳喝命下人,“給我抓住他們,朝死裏打。”
她其實並不是個狠虐的人,從來都是性情溫柔心性善良連螞蟻都舍不得踩死的,但她到底是個女孩兒,還是個出身大家的女孩兒,自小到大,她從未這樣被人莫名其妙的羞辱過,無論是她身為女孩兒的羞怯,還是大家出身的驕傲,又或者是被封太子妃的尊榮,她都絕不允許有人這樣侮辱她!
下人卻不動。
為首的管家趙和看著玄衣男子直哆嗦,她正不解,趙和已經跪下了,“太……太子殿下。”
她霍然回頭,他……就是太子?
他就是她的未婚夫婿?
這……
她大瞪著眼睛盯著他,震驚得忘了行禮忘了禮數,他終於有了反應,卻是從鼻子裏冷哼一聲,“京城第一閨秀果然徒有虛名。”
說罷,他一甩袖子,拉過少年轉身就走。
竹林清幽,他玄色身影隱在竹後,那少年卻突然回頭,對她露出輕蔑不屑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