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不再說話,她不敢去想自己今天為翠蘅做的這些到底是對還是錯,她隻希望自己的身份暴露後,不要禍及到翠蘅夫婦。

翠蘅因新婚,十七許她在家裏歇一個月,月錢照領。翠蘅惶恐,道府裏沒這樣的規矩,她也惦記王妃的病,堅決不肯。十七笑道,“我聽說柳全忠的父母都健在,你既嫁進了柳家,便該先盡一盡做兒媳的孝道。沅香苑裏丫頭婆子無數,又有香蓮在,你不用擔心,去吧。”

翠蘅被十七拿孝敬公婆的這大帽子一壓,便也無可奈何,隻得對香蓮叮囑一番後,才滿心牽掛的去了。

能被挑來王妃跟前伺候的,自然都不是蠢人,香蓮侍奉十七也極細心,過了三五日,十七便活蹦亂跳恢複了精神。

但她覺得好了,楚桓卻不這麼想,他牢記太醫所說的,她中了極重的傷,雖外表看著好了,其實內腑並未痊愈。

他每天都會親自來盯著十七喝下一碗又一碗的苦藥,逼著她吃下一碗又一碗的補品,把個十七逼得整天愁眉苦臉,她自小就怕苦,每次喝碗猶如受刑,而最讓她頭疼的是,他如今這麼一趟趟跑得無比殷勤,她可怎麼跑得掉。

她想來想去,就覺得這事兒還是得去求玉貴妃,但她又納悶,堂堂一個皇帝寵妃,不說權傾後宮,安排個人離開長安總是不難的吧,怎麼這些天過去,還沒動靜?

想貴妃,貴妃就到,這天早上她才起來,宮裏便來了人來請,說,“貴妃娘娘請王妃進宮說話兒。”

楚桓正盯著十七喝藥,一聽便皺了眉,“她怎麼又找你進宮。”

十七已歡喜得眯了眼,將藥碗一丟,忙不迭吩咐香蓮,“快,快替我換衣服。”

楚桓拉著十七的手,狐疑的看她,“你很喜歡去見她?”

十七回頭,不解的問,“她是貴妃耶,我不喜歡就可以不去嗎?”

“她傳你進宮,你自然不能不去,但是……,”楚桓眉頭緊擰,“但是她性子淡漠,向來不喜跟人走動親近,今兒無緣無故的總叫你進宮去說話兒,這……有點太奇怪了。”

十七一驚,便懷疑她們是不是漏了馬腳?忙道,“她說過,因著她受寵,宮裏妃嬪都不喜歡她,她總沒個人說話兒,平日裏其實很孤單,難得我跟她說話投緣,讓我多進宮陪她。”

楚桓卻若有所思的看著她,“是嗎?”

看楚桓明顯有疑慮,十七心裏更慌,她想了想,便又坐回暖炕,“你若不喜歡我去見她,那我便不去吧,隻說我病了就好。”

她這以退為進,楚桓倒沒話了,他便吩咐香蓮取了件薄的銀鼠皮大氅來,親手給十七係上,“我不是不讓你去,我是讓你小心點,宮裏不比其他地方,注意禍從口出,少說話,少讓那些妃嬪走動,千萬不能讓麗妃的人給套了話把子去。”

楚桓嘮嘮叨叨的叮囑,十七看著他,心裏就有些酸酸的,她覺得楚桓其實是個很好的男人,若不是他們倆的關係這麼尷尬,這個人肯定是個很好的朋友。

王玥丟下這樣的男人不要,真的是可惜了。

玉貴妃還是在那溫泉湖上等十七,她一見十七就屏退了宮人,拉著十七的手低聲笑道,“妹妹,機會來了。”

“是嗎?”十七大喜,“你都安排好了嗎?”

玉貴妃點頭,“太後病了,皇上覺得這事兒都是因你而起,很是惱火,我就借機說,既是太後是為的信王妃氣病了,就該讓你到四方庵裏思過一個月,皇上一口就答應了。”

“你的意思是……讓我從四方庵裏逃?還是在去四方庵的路上逃?”十七心裏的興奮頓時降了一半,四方庵守衛森嚴,不管是在四方庵裏,還是去四方庵的路上,她哪能跑得掉?

玉貴妃拈了塊糕點放到十七的手裏,“是在路上,你放心,會有人接應你。”

十七這才歡喜起來,“真的?”

玉貴妃點頭,低聲道,“宮外有我們大燕的死士,我已經安排好,一接了你立刻帶你出長安去找阿衝,”說到這兒,玉貴妃眉頭緊蹙,“阿衝如今也不知道怎麼樣?宮外的人打探了很久,都沒一點消息。”

十七的心也揪了起來,“他……他應該不會有事的吧?”

王猛沒有抓到他,還一心一意要拿她當誘餌引容衝來,這說明容衝還是安全的,難道說,他還遭了別的事兒?

十七越想越仿佛心被貓抓了似的難受,玉貴妃見十七眼瞧著就要哭出來,倒忙拍拍她的手安慰,“阿衝很聰明,武功又好,你放心,他應該……應該不會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