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想起少年時,慕容越曾經問過他的一句話,“若你被人追到一處懸崖上,後有追兵,前有無底深淵,你該怎麼辦?”
他當時一揚頭,無比傲然的回答,“我情願躍下懸崖,也絕不做別人的俘虜。”
“你錯了,”慕容越卻笑著搖頭,“後有追兵,前有懸崖,你還可以朝兩邊看看嘛,未必兩邊就沒路!”
他當時怔住,許久才大笑出聲,“哈哈哈,對啊,是我愚鈍了。”
慕容越將指間一枚玲瓏剔透白子悠然落下,眉眼間盡是淡泊從容,“能不能成事,有時候並不在事上,而在人的心上!”
慕容越這句話讓楚桓大為受教,他每每遇到困境的時候就會念一念這句話,告訴自己不要困在固有的思維裏思考問題,但就算如此,在這個最困擾他的問題上,他卻依舊沒有做得到這一點。
這麼些年,他和母後一直都想著怎麼才能打消父皇對他的質疑和成見,卻再沒想到其實還可以有另外一條路可以走,那就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把麗妃對他母子的招兒,還回去!
就是這麼簡單!
楚桓一把抱住十七,許多不動,十七驚得呆住,半晌忙使勁兒推他,“王爺,王爺……”
楚桓鬆了手,有些尷尬的笑一笑,他看著十七真誠的道,“十七,你真是我的福星!”
讓父皇質疑楚楓的血統很難,卻難不過讓父皇打消對他的成見,楚桓的眼前頓時泛起一片光明,他對十七叮囑了幾句,便去了書房,連夜召見心腹商議去了。
楚桓走後,十七才慢慢的鬆了口氣,她忙將屋內的丫鬟全打發走,把門關緊,便坐在床上等。
今天是容衝約定來看她的日子,為防止她暴露行蹤,容衝讓她不要再出門。
不出門怎麼相見?十七有些疑惑,但她對容衝卻有股莫名的信任,但凡容衝所言,她全都毫不懷疑,他讓她在屋子裏等,她便在屋子裏等。
桌上水漏眼瞧著到了子時,十七靠著床欄就有些昏昏欲睡,正不停點頭時,忽覺鼻尖上一涼,隨即,一縷淡淡的芍藥香氣沁入心肺,十七瞬間清醒,猛抬頭時,就見容衝正手拈一朵白色芍藥花,笑著低頭逗弄著她。
十七忽的站起,第一句話就是,“你怎麼進來的?”
容衝笑嘻嘻坐下來,卻道,“我大老遠來,也不說先給我倒碗茶。”
十七忙衝去桌邊,將桌上小暖爐上頓著的茶水給容衝滿滿倒了一碗,待容衝一口氣喝幹了,才又問,“你是怎麼進來的啊?這暢幽園外麵守著那麼多人?”
她之前一直忐忑這個問題,現在見到容衝,她到底問了出來。
容衝依舊笑嘻嘻的,從懷裏掏出一個令牌,在十七跟前一晃,“你瞧。”
那塊令牌十七並不陌生,正是信王府內的行走令牌,十七之前為了跑路,也弄來過。
不用說,這個是柳全忠給他的。
容衝將令牌收好,道,“我隻須找個偏僻的牆角溜進府,便可以憑這塊牌子大搖大擺的進來了,隻是想進你的房間卻要費點心思,讓人引開了你後窗附近的守衛,我才得翻窗而進。”
十七就笑了,她點一點容衝的額頭,“堂堂風王殿下,居然也幹這半夜翻牆跳窗的雞鳴狗盜的勾當,說出去也不怕人笑掉大牙。”
容衝雙手托在腦後,悠悠閑閑的朝後一倒,舒服的躺在那張花梨木的雕花大床上,“大丈夫不拘小節,再者說了,我翻的是美人的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便是傳出去了,世人也隻有羨慕的份兒,誰會笑我呢。”
十七看他居然說得這樣理直氣壯,很是苦笑不得,她拍一拍容衝,“少貧嘴,快起來說正事兒。”
容衝卻伸手一拉十七,將她拽進懷裏抱住,對著她的脖子蹭啊蹭,嘴裏含糊不清的嘀咕,“誰貧嘴了,這就是正事兒。”
“別鬧了,”十七癢得受不住,容衝的親近和楚桓的不同,不知是容衝之前的撒潑打滾無賴慣了,她竟然已習慣了他的靠近,不排斥,不反感,甚至,內心深處還有些許甜絲絲的感覺!
她忙斂起心神,邊掙紮坐起邊問,“你想到什麼辦法救清漪姐姐了嗎?”
容衝手一緊,製止她起身,“不要起來,就這樣。”
“為什麼?”
容衝指一指窗戶,“影子會映在窗紙上,不管是你一個人的,還是我們兩個人的,外麵的人見你這時候還不睡,會來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