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比分領先開始,再到青島雙喜換下他們的五號隊員為止,在這短短的五六分鍾時間裏,新時代掀起了比賽的第一個小高潮。已經得了一回便宜的陳明燦和張遲循著那個大漏洞輪番衝擊著對手的防線,不僅接連兩次突破進禁區,還製造了一次很有威脅的射門,要不是對手的右邊後衛及時補位在張遲射門前捅了皮球一下,也許比賽的比分當時就被改寫了。即便是這樣,接下來的一連三次角球仍然讓青島雙喜門前混亂不堪,新時代的俄羅斯前鋒謝廖沙還用一個漂亮的甩頭動作把皮球直直地撞進球門裏!
可皮球還沒越過球門線,主裁判的哨音就無比刺耳地響起來……
進球不算!
已經撩起球衣準備蒙頭狂奔的謝廖沙一臉驚愕地瞪著灰藍色的眼珠,死死地盯著主裁判,嘰裏咕嚕地大聲抗議——憑什麼進球無效?
神情嚴肅的主裁判撥開圍著他討說法的新時代隊員,很堅決地給了張遲一張黃牌。張遲耷拉著腦袋接受了這個處罰,連一句替自己辯解的話都沒說。剛才爭搶角球時,他確實衝撞了守門員,在身體接觸時,他的手還擱在胸口狠狠地推攘了守門員一把。他以為自己這個隱蔽性很強的小動作能逃過主裁判的法眼裏,哪知道明察秋毫的主裁判還是識破他的小伎倆。
逃過劫難的青島雙喜立刻就把有傷的五號中衛換下場,於是張遲和陳明燦尋找到的那條綠色通道關閉了。
第十八分鍾,在新時代半場的右路,青島雙喜經過很簡單的三次傳球就把皮球送進了禁區,在小組賽裏第一次亮相的十號隊員在失去重心的情況強行射門,皮球從距離球門三四步的地方竄出底線。
這個既沒力量又沒有角度的射門並沒有引起鄭昌盛的警覺。他麵無表情地抱著肘,靠在座位那不怎麼舒服的硬塑料靠背上,安靜地看著他的隊員比賽。他不認為這個時候需要對球隊作什麼調整,畢竟自己的球隊在比分上領先,場麵上也不輸給對手,何況穩固防守伺機反擊的戰術是賽前就已經定下的基調。他現在需要做的就是坐在這裏等著對手犯錯誤,那樣的話,他的隊員就會再給對手一個深刻的教訓。
老教練大意了。因為之前幾分鍾的優勢是那麼明顯,所以他忘記了戴振國幾天前說過的話。
青島雙喜很有韌性……
假如在陳明燦打進第一個球之後,鄭昌盛就能明確地指揮隊員們繼續給對手施加壓力,那麼趁著對手失球後短暫的混亂,抓住時機把比分擴大,那這場比賽就幾乎沒什麼懸念了。可他沒有這樣做,所以在對手不知所措的時候,他的隊員也有些舉棋不定,過早的進球讓他們的想法不能保持一致,一部分人想繼續進攻擴大戰果,另外一部分人卻想守住這個意外的進球,這兩種截然相反的意見體現到比賽裏,就是攻的時候不堅決——陳明燦和張遲的第一次成功突破就是因為隊友們沒能及時跟進而導致最終草草射門了事——守的時候不頑強,不能在局部區域形成人數上的優勢,三條線也有些脫節——青島雙喜接連在中路從容製造機會正是由於新時代的後防線和中場之間的距離過大,給對手做球留下了足夠多的空間……
隨著比賽的進行,青島雙喜已經完全站穩了腳跟,他們在技戰術水平以及配合的默契程度上的優勢便愈加地體現出來。這個時候我們不能不承認戴振國毒辣的眼光,僅僅從青島雙喜那份有條不紊地穩重勁兒來看,這支主要由年青隊員擔綱的球隊確實已經比較成熟了,在比分落後的情況下,他們依然踢得不急不躁不穩不火。
比賽變得有點沉悶。
戴振國借著遞煙的機會,說:“鄭指導,你看是不是把咱們的隊伍先收攏下?”
“唔。”
老教練答應了一聲,不置可否。眼下場上的局勢還沒有什麼起伏,讓球隊收縮防守似乎不太合適,可假如不加強一下防守的話,假如不小心給對手留下什麼破綻,比分再回到平局的話這比賽就難踢了。該不該采納戴振國的建議呢?他有些猶豫。
他的猶豫進一步加深了新時代隊員思想上的分歧。在沒有主教練指揮的情況下,隊員們大多依照自己的想法把重心擺在攻和守這兩個極端中的一個,剩下的極少數人還在等待著教練的進一步指示,他們既努力地參與進攻,也積極地參與防守,而事實上,在來回的無用奔跑中,他們一件事也沒能做好,隻是白白地消耗了體力。
在鄭昌盛的猶豫中,矗立在體育場主席台對麵的比賽用計時鍾又不緊不慢地走過了三分鍾。
“鄭指導!”戴振國又一次提醒老教練,這個時候需要他拿出一個決斷。
鄭昌盛終於做出一個決定:“再看看。”
戴振國望著老教練,張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可到最後他什麼也沒說,隻是無聲地長長地歎了口氣,無奈地掉過頭去繼續看比賽。
新時代隊員思想上的混亂已經影響到戰術,原本擔負著進攻組織任務的兩條邊現在就剩左邊路還在頑強地尋找著機會,可缺少了中路隊友有效的策應和掩護之後,一向自視甚高的陳明燦就陷入了人數占優的對手的重重包圍之中。青島雙喜的主教練也看出來這條邊路存在著攻與防的矛盾,邊前衛和邊後衛之間的銜接和保護也不夠,他隻是站在場地邊對自己的隊員交代了兩句,陳明燦就再也不敢無所顧忌地攻上去了——他和他身後的隊友之間沒有太多的默契,他不可能及時為自己補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