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振國湊在尤慎遞來的打火機上點燃了煙,然後問道:“這些都是記者?”那場大討論時他正在巴基斯坦工作,待他回國,大討論也已經因為體能派的全麵勝利而蓋棺定論煙消雲散。他並不怎麼清楚尤慎的經曆,隻是隱約記得他曾經短暫地擔任過某一屆國家少年隊的主教練,之後便去了歐洲。
尤慎說:“都是從長沙來的,今天上午才到。”他笑著朝幾個記者招招手,示意自己馬上就過去,然後又說道,“電視台要錄製個節目,我先過去一下,回頭說話。”
戴振國笑著問:“我在這裏看看你們的訓練,不介意吧?”
尤慎笑了。他怎麼可能介意哩,這就是平常的訓練而已。他說道:“要不我讓他們給你找個坐的地方?電視台要我們搞個分組對抗,你們幫我看看挑點疵。”他絲毫不介意自己球隊的戰術打法會泄露出去。“新組建的乙級球隊能有什麼戰術,還不是打到哪裏算哪裏。比賽打多了,球員之間的默契和配合就出來了,技戰術風格自然而然地就形成了——隻是不太穩定罷了。”
“不怕我們找出紕漏來收拾你們?”
“你們還沒把我們的比賽錄象掰碎了嚼來吃了?”
這句玩笑話讓旁邊的幾個人都笑起來,連一直繃著臉的鄭昌盛都忍不住一個莞爾。
尤慎走了幾步又倒回來,說道:“有個事想和你們商量下。——咱們商量好的那場熱身能不能提前一天?電視台來的記者對這事挺熱心,希望能拍點資料帶回去好找廣告讚助商,可他們的行程又和咱們定下的日期有點衝突……”他望著鄭昌盛和孫峻山。
鄭昌盛點頭答應了。
孫峻山在一旁插話:“電視台找廣告讚助商?什麼意思?”
“他們想現場轉播我們接下來的幾場比賽,這麼大的開銷總得找人報帳啊。”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孫峻山和鄭昌盛他們目瞪口呆。
乙級聯賽也有電視台願意花大價錢搞什麼勞什子的現場直播,這種事簡直是聞所未聞,更讓他們想不明白的是,為什麼還會有人願意為這種荒唐事付錢打廣告,難道那些人就不怕把錢打了水飄嗎?
鄭昌盛當然不會厚起臉皮坐在場地邊看長沙沁園的訓練,但是這並不妨礙他采納戴振國的意見,把沁園的一些訓練方法和訓練手段照搬過來,於是在第二天上午,新時代的隊員們就驚奇地發現場地邊也多了兩張長木凳,凳子上也整整齊齊地擺放著幹淨的大毛巾。以前被放置在草叢裏充當標杆的易拉罐也被正式的器材取代了。當訓練進行到跳輪胎這一項時,球員裏時不時就爆發出一陣哄堂大笑,他們被自己隊友那笨拙的動作逗得前仰後合——左右腳交替著蹦跳過這兩溜輪胎確實不容易哩,要是掌握不好身體的平衡還有力量以及節奏,摔個狗吃屎的姿勢再正常不過……
隊員們被這些新奇的訓練項目所吸引的時候,孫峻山也沒閑著,他也從長沙沁園那裏獲益良多。這不,一大早他就讓雇來的司機開著那輛大客車去了縣城,待隊員們結束第一輪訓練坐下來休息時,他們便看見通體上下被換成深藍色的大客車又開了回來,客車的兩側車身上也噴上了新時代俱樂部的名稱和標誌。
昨天下午沁園的那堂訓練課對新時代俱樂部的影響是深遠的,這一點不單能從鄭昌盛以及孫峻山那裏得到體現,隊員們的表現也漸漸地有些了不同,僅僅從訓練中途喝水這樣的小事上就能看出這種思想上的轉變。沁園訓練時場地邊隻有礦泉水,球員去喝水還必須先征得教練員同意,而新時代的隊員們更喜歡可樂這樣的碳酸型含糖飲料。可第二天上午的訓練時,除了頭幾回還有人擅自跑去場地邊喝水之外,這種似乎是微不足道的事就再也沒發生過,有時鄭昌盛或者戴振國沒有聽清楚隊員離隊去喝水的申請,那些隊員也會規規矩矩地再提一次請求。訓練結束之後,負責打算的收尾工作的俱樂部員工發現,往常會消耗許多的可樂隻有寥寥幾瓶被人喝過,平時基本上沒人會動的礦泉水卻幾乎沒剩幾瓶……
現在,就連孫峻山都急切地盼望著同沁園的對抗賽能早些到來。小組賽裏積分頭兩名的球隊竟然能湊到一起分出個高下,這事想想都讓人覺得激動,哪怕比賽是個平局,也能在人們的心理上添上一塊有分量的砝碼。
戴振國能理解總經理的這份心情,但是他還是很坦白地告訴孫峻山,從沁園的比賽錄象裏反映的情況看,想爭取個平局都很困難——除非球隊能在這種比賽裏豁出臉皮不要,擺出一付死守架勢。這顯然不太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