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1)(1 / 3)

中午吃飯的時候高勁鬆沒在基地食堂看見姚遠,看來禁賽的處罰對姚遠的打擊並不象他表現出來的那麼不在乎。想想也是,要是沒遇見這倒黴的事情,冠軍的頭銜再加最佳射手的榮譽,怎麼也能讓姚遠今後的日子過得舒坦一些,而且他人緣也不壞,球隊也新換了教練班子,自己再努把力,即便不敢妄想主力的位置,至少也可以競爭替補的板凳,再隔三岔五地在聯賽裏露個麵,憑姚遠的能耐,一個賽季下來總能有點收獲,那時節走也好留也好,至少能說上兩句硬氣話,不至於象現在這樣討好這討好那。哎,都怪那黑心腸的裁判!不過,姚遠自己也有責任,他又不是初出茅廬的楞小子,怎麼就管不住自己的手腳呢?

因為替姚遠感到不值和惋惜,高勁鬆自己的情緒也有些低落,胡亂吃了點東西就回了宿舍。

午休是他多年以來養成的習慣,隻要條件允許,午飯後他一般都會小睡一會兒,時間長短不定,即便是在奧運商場上班的時候,他也會抽空打個盹;重新踢上球之後,這更是成為一個雷打不動的習慣,即使是在新時代球隊衝擊甲B最艱難的時候,別人一天到晚都為最後的前途愁眉苦臉,他都能見縫插針地迷糊上一會兒。那段時間和他同住一屋的魏鴻林就曾經很羨慕地對他說:“你到底是胸有成竹哩,還是沒心沒肺?”他也不知道該把自己歸納進哪一類人。胸有成竹?肯定不是。他也有苦惱得無法入睡的時候。老省隊剛剛宣布解散那會兒,他就時常整宿整宿的睡不安穩,一會操心自己的將來,一會幻想著省體委能收回成命,要不就憧憬著他能被某家甲級俱樂部看上,還能有機會去繼續自己的夢想。沒心沒肺?這就更加不是。他既不是球隊教練也不是俱樂部經理,無論戰術安排還是人員調度,哪樣都輪不到他來操心,他不睡覺做什麼,難道說和魏鴻林爭論幾句就能教球隊順利晉級?退一萬步說,他連個主力都不是,隻是個替補隊員,他需要做的是就是讓自己隨時都有個好的狀態,當教練指派他上場時,他立刻就能進入自己的角色,發揮出自己的水平,和隊友們一起爭取讓這場比賽有個讓人滿意的結果……或者把這些零零碎碎的想法歸納成更加簡單的一句話:要對得起俱樂部付給他的錢。

他當然不會把這話和魏鴻林說,也不可能把這話告訴別人,因為這話實在是說不出口。要是別人曲解了他的意思,把他看成一個鑽進錢眼裏的人,他可是什麼臉麵都沒了。至於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他一時半會還想不清楚,或者是因為在他潛意識裏認為他原本就該這樣做,或者是因為他周圍的人都是在這樣做。有時候他也會為自己這齷齪的想法而感到羞愧,他本該找個更堂皇的理由而且也一定能找到這樣的理由,但是他不願意,因為這確實是他內心裏最真實的想法。他總不能連自己都欺哄吧?

所以他一般都用“習慣”這個詞來為自己的午休做解釋,大家也願意接受這樣的解釋,當然也有人善意地告訴他,午睡並不是個好習慣,會讓人感覺更加疲勞,精神無法集中,而且言之鑿鑿地告訴他,這些都是報紙來看來的知識。他也不大在意。隻要他自己覺得好就行了,和報紙什麼相幹呢?

但是今天中午他有些心煩意亂,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總是睡不著。

他把電視打開,胡亂調換著電視頻道,可沒有一個他喜歡看的節目,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能看下去的電視劇,可隔不了幾分鍾就插播好長的廣告,更讓他著急上火。末了他隻好關了電視在寫字台上翻找起來,希望能找本打發時間的書。在拉扯一本壓在書堆下方的傳記小說時,他的動作有點大,結果胳膊肘把書堆旁邊的錄象帶給碰翻了,唏哩嘩啦地掉了一地。

喝口涼水也會塞牙!

他憤怒地摔了門,跑去健身房練力量……

快四點時姚遠找到了他,沒事人一樣和他說起了晚上進城去玩耍的事。

“不去!”

姚遠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自己什麼地方招惹他了,楞了半天才吭哧出聲:“不是都說好了嘛?你怎麼臨時變卦呢?--我都應承人家了。”他抓過高勁鬆搭在椅子上的運動衫扔過來。“趕緊回去洗個澡收拾一下。說話就是她們下班的時間了--先去吃飯,罷了再去唱歌。都算我的!”

“不去。”高勁鬆接了衣服,順手抹了抹臉上的汗水,又蹲到杠鈴下麵,用肩膀尋找著合適的吃力位置。

看他的態度比較堅決,姚遠也有些急了:“我這可是在為你創造機會!”

“我把機會留給你了。”說完這話高勁鬆就再不理他。

姚遠又氣又恨地踅摸了他半天,最終放棄了勸說的想法,隻好自己跑去和人解釋。可高勁鬆又把他叫住。

高勁鬆扛著杠鈴,默了半天,最終隻是抱歉地說道:“改天吧,姚哥,今天是沒心思。要不改天吧,改天有空了,我請你。”

姚遠看了他一眼,沉默地點點頭,撂下“小心點”就去了。

被姚遠打攪了半天,高勁鬆也沒了練下去的勁頭,更重要的是,他突然發現自己今天下午的焦躁煩悶並不是沒有來由,而且也和姚遠拉扯不上多少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