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遠的師兄姓黃,名字叫什麼高勁鬆卻沒聽清楚,不過這倒不是大問題,他就跟著姚遠喊師兄。
黃師兄的長相看上去要比他的實際年齡年輕得多。他個頭不高,模樣也很普通,清瘦的臉龐上顴骨略略地凸起;細眉毛小眼睛薄嘴唇,搭配在一起人倒顯得很有些清秀,再加上一件T恤衫和洗得發白的牛仔褲還有雙名牌的高檔運動鞋,這套穿著打扮讓他更象個廣州大街上隨處可見的青年人。要不是有姚遠介紹,高勁鬆都以為自己走錯了房間。不過他很快就發現黃師兄並不象他給人的第一印象那樣簡單。這個馬上就要從深圳跑去天津的人身上處處流露著南方人所特有的精明和細致。
黃師兄很健談,也很懂得引導談話的方向,從眼下甲A聯賽裏的風雲變幻一直說到了前兩年足球界裏的一些趣事逸聞,當他知道高勁鬆曾經和陳明燦在同一家俱樂部廝混過幾個月之後,他還回憶起當年陳明燦在老廣東隊裏鬧過的一些笑話。還有關銘山,黃師兄年輕時節最長的一次傷病就是拜他所賜……
“那關銘山真的不是個東西,我的腿都差點被他踢斷了,在床上躺了足足半個月,他卻一回都沒來看過我。”黃師兄恨恨地拍著沙發說道,“我躺到病床上就暗暗發了誓,出去以後非得找人揍他一頓不可!可過了兩天我隊友給我帶來個消息,關銘山真的是被人踢斷了腿,說不定這輩子就踢不上球了。聽到這個消息我心裏不知道是個滋味。”他唆著嘴唇出了會兒神。“可第二年秋天全國俱樂部,我們第一輪就和遼寧隊碰上,看見他們的出場名單我就是一激靈,到排隊出場時,他還朝我呲牙笑,說句老實話,當時我腿肚子就有點轉筋……”
高勁鬆笑起來。關銘山在隊上誇耀自己當年在賽場上的威風時,就經常指名點姓地說哪家球隊的哪個前鋒被他踢到病床上一躺就是仨月,誰誰誰是一見他就腿軟,看來眼前這位黃師兄就是受害人之一。
“他現在還是那付秉性麼?”黃師兄問道。
高勁鬆沒看過關銘山年青時的比賽,倒不好評價,不過他轉述了陳明燦的一句話:年青時的關銘山最多就是一條瘋狗,可現在的關銘山是隻老狼。
黃師兄被這非常形象的比喻逗得哈哈大笑。他抹著眼淚水說:“這的確是陳明燦那張臭嘴裏吐出來的辭!再好的東西,到他嘴裏就要變個味!”笑罷又說道,“看來關銘山經過這麼多年的磨練終於有點出息了。他年青時火氣大,被人稍微一挑釁就什麼都不管不顧,那支遼寧隊裏吃紅黃牌最多的人就數他,三天兩頭地停賽。要不是這臭硬脾氣連累了他,他又怎麼會淪落到乙級聯賽裏掙紮求生活?”
高勁鬆笑笑,也不附和黃師兄的話。要是關銘山能換個秉性,早進國家隊了,怎麼可能屈尊到乙級聯賽裏?話說回來,要是沒了這臭脾氣,他還能是關銘山?況且關銘山還有個改 掉的毛病,他眼睛裏揉不得沙子!陳明燦的嘴是刻薄惡毒,可關銘山的嘴……他可是不論時間場合什麼話都敢說!要不因為這張嘴,他在甲A裏踢到退役是絕對沒問題。
自從給倆人相互介紹之後,姚遠就坐一旁一直不說話,別人說話他就聽,別人笑他就陪著幹笑兩聲,沒人說話他就給倆人添水續茶,要不就開門招呼服務員要這要那,黃師兄已經給他打了幾回眼色,可他即便開口,也就說兩句不痛不癢的話把冷清場麵隔過去。看情形他現在也不打算幫他師兄做說客了。
黃師兄隻好自己為今天晚上的正事尋找合適的時機。
他又問高勁鬆:“你剛才說到去年的乙級聯賽決賽,我記得如今在上海浦東永和的李向東,就是去年的乙級聯賽裏冒出頭的,今天出版的《球迷》裏預測新一屆國家隊隊員名單,中場隊員當頭一個名字就是他。他當時是在長沙什麼隊呢?……”
“長沙沁園。”高勁鬆接口說道。他怎麼可能忘記長沙沁園哩!熱身賽裏兩家俱樂部就踢得難解難分,決賽裏迎頭撞上更是拚得你死我活,隻可惜新時代沒有甲B的命,一隻腳都踏進了甲B的大門,卻倒在成都人的算計上。他更不可能忘記李向東!他那時司職後腰,和擔綱沁園前腰的李向東是天生的死對頭,幾場比賽裏倆人都是硬碰硬地對掐,誰也沒能在對方身上占到便宜!況且即便是他一時忘記了,媒體也會馬上提醒他——李向東已經連續五輪入選聯賽最佳陣容,在射手榜上排名第三,幾乎每輪聯賽的集錦裏都有他的特寫鏡頭和畫麵,不是銜枚疾進就是精彩過人,他在自己參加的第二場甲A比賽裏打進第三粒進球時振臂高呼的瞬間,如今都成為中央電視台體育頻道《甲A風雲》節目的片頭畫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