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39)(1 / 3)

當出租車開進球隊下榻的小天鵝賓館時,夜已經很深了。

他沒敢讓出租車直接把他拉到賓館的南樓,車剛剛拐上通往南樓的水泥路,他就讓司機停車。對於他的這個做法司機很惱火。計價器馬上就要跳字了,客人卻在這個時候提出要下車,這年輕人顯然是不想付那多出來的幾個車錢!而且這個地方車輛根本沒辦法掉頭,隻有順著水泥路繞賓館主樓跑上整整一圈才能重新回到大街上。但是顧客的要求他又不能不照辦。於是他很不情願地把車滑到路邊停下。

“十七塊。”司機沒好氣地用蹩腳的普通話說道。一轉臉,他就看到高勁鬆遞過來的竟然是一張麵額五十的鈔票。“……”師傅一邊找零錢,一邊嘟嘟囔囔地發泄著心中的不滿。

高勁鬆的全部心思都停留在如何度過眼前的難關上,壓根就沒留意司機在說什麼,況且他即使留心也不可能知道司機在說什麼——他對廣東話的了解僅僅停留在幾首流行的港台歌曲上。因為過分擔心自己的處境,他甚至都沒有發現司機連零錢都沒找補便開著車一溜煙跑得無影無蹤。

賓館南樓最上麵兩層還有不少窗戶亮著燈。高勁鬆把亮燈的房間和心裏的印象比對了一下,發現不少隊友並沒有按臨時規定熄燈休息。他心裏稍稍鬆了口氣。這說明程德興的鐵碗政策執行得並不徹底,也許他還有機會躲過去。不過頂樓中間的房間裏依然有明亮的燈光,這不免讓他有些緊張。那是主教練的房間,要是程德興還沒睡的話,要是程德興也象尤慎那樣無論何時何地都把房間門敞開著的話,那麼他想偷偷溜回房間的如意盤算就肯定會落空,而且絕對不要妄想有個好下場——誰教他正好撞在程德興的槍口上哩?

樓下大廳,樓梯,一樓,二樓,這些地方都很安全。俱樂部官員和隨隊工作人員住宿的三樓也很安全,隻有一個值班的樓層服務員。服務員在聽到腳步聲之後從正對樓梯的櫃台後麵探出身來查看,當她看見高勁鬆身上印著雅楓字樣的運動衫,還有高勁鬆把一根食指放在嘴邊示意她噤聲的手勢後,就笑眯眯地點點頭,又坐回去假裝看她的報紙,然後從報紙上沿偷偷地窺視著高勁鬆的一舉一動。

高勁鬆無聲地籲了口氣。好險!要不是他警醒,也許服務員已經給樓上的值班教練通風報信了。

他沒急著上樓,先在樓梯口仔細地把呼吸調勻,然後才貼著牆壁踮起腳尖小心翼翼地走上樓梯,邊走還邊仰了頭仔細觀察樓上的動靜。他還扭臉對一直密切關注著他的服務員友善地笑著點點頭,表示自己並沒有其他企圖。服務員倒有些不好意思,急忙低頭去忙乎著並不存在的工作。但是當她發現高勁鬆不再注意她,就馬上激動地抬起了頭,並且津津有味地等著著好戲的上演。她咬著嘴唇看著象個熟練的老賊一樣躡手躡腳朝樓上挪的高勁鬆,小臉蛋因為激動和緊張而漲得通紅。不過她並不看好他的下場。她甚至期待著他會象前麵六個倒黴家夥一樣,被他們嘴裏的“程指導”拎著耳朵教訓,要是他們再嚷嚷著“下次不敢了”,那她肯定會更開心。她第一次覺得這辛苦乏味的夜班有時候還是挺有趣的,也第一次為接連三個夜班而感到高興。

可她很快就失望了。高勁鬆已經摸到了前麵六個倒黴家夥出事的樓梯拐角處,可樓上那位“程指導”低沉威嚴的聲音卻始終沒出現。然後她就看見高勁鬆就象個迅捷的狸貓一樣快速且無聲無息地躥了上去。服務員不甘心地離開了自己的崗位,輕手輕腳地走到樓梯口,仰起臉來傾聽了好一會兒。除了兩聲細微的開門關門聲,她什麼都沒聽見……

一直到關上房門,高勁鬆才敢把憋著的那口氣長長地籲出來。但是一口氣沒出完他就象被踩著尾巴的兔子一樣飛快地俯下身,把耳朵緊貼在房門上……半晌他才直起身來,伸手抹了抹額頭上的汗。

總算是安全了!他興奮得忍不住在心裏和自己開起了玩笑:要是這種事情多來幾次,說不定自己衝刺速度慢的缺陷就能改過來!

這時他才發現同住一個房間的遲鬱文正坐在沙發裏驚訝地看著他。

“你還沒休息?”他先說道。他注意到遲鬱文手裏捧著一本翻開的小說。看來這小子閑極無聊,又在翻他那些百看不厭的武打小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