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45)3月1日萬字章節求訂閱(1 / 3)

張遲的突然出現,讓高勁鬆大吃一驚,前段時間在電話裏聊天閑扯時,這家夥還在電話裏告訴自己,他在上海的日子過得悠閑自在,怎麼悄無聲息就來了武漢呢?

不過他一時還顧不上考慮這個問題,他得先找輛小車送自己進城。基地離市區太遠,根本就沒有公交車經過這裏,出租車更是想也不用想,平時大家去市區一般都是搭隊友的車,或者到周末坐俱樂部專門為隊員進城而預備的交通車;然而這兩種辦法他臨時都指望不上。

他馬上就想到魏鴻林。既然魏鴻林剛剛來他房間裏露過麵,不用問,他的車也肯定在基地裏停著。魏鴻林結婚不久便買了這輛便宜的二手車,然後就開車在基地和市區之間來來去去,有時踢完主場比賽懶得回基地,他就把車鑰匙扔給別人,誰愛開誰開,掛了擦了的也不太心疼,隊裏不少打算買車的人都借過他的車練手藝。但是高勁鬆馬上就打消掉這個主意。張遲在電話裏根本就沒提魏鴻林,顯然是不想和魏鴻林照麵。可除過魏鴻林,急忙間他又想不出找誰幫忙。

他很快就想到俱樂部的小車班。前兩天他和四川宏盛的人見麵,就是俱樂部派的車,如今他完全可以找俱樂部想想辦法,而且俱樂部的幾個頭頭都在外地,指給他們使用的幾輛小車都在基地裏閑著;再說了,他隻是到市區,並不是要一下午都占著俱樂部的車,從基地到市區來回不過幾十分鍾,不會耽擱俱樂部的正事……

他立刻就給小車班掛了個電話,掐頭去尾地說了自己的難處,並且說,要是這事不合俱樂部的規矩,他可以自己掏腰包付來回的油錢還有司機師傅的辛苦費。

沒等他說完,接電話的司機師傅就笑起來,然後告訴他,他這個電話打得很是時候,俱樂部正好有輛小車要進城去辦事,完全可以捎帶他一程,不過他們是去漢口,和他的目的地有點衝突。

“這不是問題。”高勁鬆高興地說道,“你們隻需要把我送進城就可以。”至於是哪個城區都無所謂,他完全可以下車之後再找輛出租車去武昌火車站。

之後的事情就很順利了,俱樂部的小車把他送進城,在那裏他很順利地找到一輛沒載客的出租車把他拉到火車站。

他很快就在車站售票大廳門口找到了挎著個黑色的旅行挎包的張遲。

高勁鬆顧不上和他寒暄說話。現在已經過了吃午飯的鍾點,先找個地方讓朋友填飽肚子才是正經。況且火車站人來人往的擁擠不堪,無論如何也算不得一個說話的地方。他記得離火車站不遠就有一家很不錯的飯店,菜肴的做工很精致,風味也很地道,最重要的是,無論是價錢還是飯店的檔次,都配得上他和張遲的友誼。

張遲當然不會反對他的安排。

半年多沒見,張遲還是老樣子,黑黝黝的臉上總是掛著一絲說不上是冷笑還是譏誚的笑容,眼神很少在一個地方停留多少時間,不停地四處逡巡打量,讓人一看就知道是個機靈警醒的家夥。高勁鬆和服務員搭話詢問的時候,他就伸展著胳膊架著椅子的靠背,鬆鬆垮垮地坐著,除了點頭就是說“好”。

“那就先點這些菜,需要時我們再招呼。”高勁鬆合上菜單,又問張遲,“喝什麼酒?白的還是啤的?”

“隨便。”

“那還是啤酒吧。”高勁鬆有些拿不定主意。

“行!啤酒就啤酒!”

高勁鬆又扭臉問飯館裏都有哪些牌子的啤酒,聽了服務員的回答,他就自作主張點了一種很暢銷的品牌,說:“先來一打。”

這個服務員走了,不過馬上就有別的服務員送來熱氣騰騰的濕手帕。

高勁鬆一麵用熱手帕擦著手,一麵問:“你來武漢,怎麼都不提前給我打個招呼?”

“原本沒打算來,臨時起的心思。反正我也沒什麼事,就順路過來看看你。”

“順路?”高勁鬆一時沒明白張遲說的“順路”是怎麼個意思。“順什麼路?”

張遲笑笑沒說話。

高勁鬆立刻明白過來。他知道,張遲在上海那家甲B俱樂部很不得意,到現在也沒踢上兩場比賽,而且那家俱樂部的主教練對張遲的成見很深,哪怕他狀態再好也不願意給他一次機會,這種情況下張遲也不會有長期效力的想法;再聯想到即將開放的夏季轉會市場,他有些明白張遲來武漢的緣由了——張遲肯定是在轉會的事情有眉目之後,借著順路跑來看望他的……

飯店服務員很快就把他們點的菜端上來,盤盤碗碗地幾乎堆滿了半張條桌。張遲一麵幫著服務員擺布盛湯的大盆,一麵說:“怎麼點了這麼多的菜?咱們倆怎麼吃得了……”

“不急,咱們慢慢吃喝。”高勁鬆笑著給他倒酒。

張遲接了啤酒花滿滿盈盈溢出杯沿的玻璃杯,等著高勁鬆也給自己滿上,然後兩個人碰碰杯,各自把杯裏的啤酒仰脖全倒下去,他才愜意地享受著那股從腸胃逐漸彌漫到全身的涼意說道:“火爐武漢是真熱啊!以前光聽說,沒親身體驗過……前三年我來過這裏,可那時是在冬天,頭天晚上還下過大雪,下了火車滿眼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那時我心裏還在想,武漢不是南方城市嗎?怎麼這裏的冬天還會下這麼大的雪?”

高勁鬆笑起來。他能想象張遲當時的心情。他在武漢遇見第一場雪時,就和張遲一樣的驚訝,也發過差不多的感慨。

張遲眯縫著兩眼,似乎是在回憶當時的情景。那場雪給他留下的印象很深,但是還有比雪更讓他難以忘記的事情——武漢雅楓的前身、當時的湖北省足球隊,很不客氣地拒絕了他,他們甚至都沒有讓他把話說完。也許他們連他是誰都沒有問清楚!他現在都記得接待他的那個中年男人的模樣,冷漠的眼神、不耐煩的表情、還有比這些更教人難堪的那句話――這裏沒你的位置……

這裏沒你的位置!

和這話差不多意思的話他後來又聽到過很多回,但是沒有哪一回象第一回那麼刺耳,即使事情已經過去了兩三年,可每每當他不經意之間在記憶深處翻找到這一段時,他都能感到一種無法用言辭來表達的屈辱和羞愧,然後他就象自己做下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一般飛快地把這一頁掀過去……

他馬上就回到了現實,端起酒杯,和高勁鬆再幹一杯之後,就換了一個話題:“你轉會的事情有眉目了麼?”見高勁鬆神情有些不自在,他馬上說道,“報紙上都登出來了。”他指了指自己旁邊的座位。他的旅行袋就撂在那張椅子上,旅行袋上還壓著好幾份報紙。那摞報紙都是他在上火車之前買來打發時間的,全是《足球風》和《球迷》這種與足球有關的專業報紙和雜誌,和夏季轉會有關的東西占據了大量篇幅,他如今不僅知道高勁鬆要轉會,還知道這樁轉會生意裏幾家俱樂部的標的。

“你可是這個夏天裏最熱門的人物了!好幾篇文章都提到你,同時有三家俱樂部在追逐你哩……這其中還有省城明遠!嘖嘖!連他們都能看上的球員,放在哪裏都算個人物了!”張遲拍著那疊報紙連聲讚歎。他由衷地為高勁鬆感到高興。

可高勁鬆卻無論如何也高興不起來,他現在愁的就是有三家俱樂部在爭奪他。

張遲嚼著塊牛筋,擰著眉頭問:“怎麼回事?”

高勁鬆就把自己的苦惱原原本本地告訴了朋友。末了他說道:“……我如今就是這樣一個進不得退不得的尷尬局麵。早先都計劃好了――不缺人的省城明遠肯定不能掏出大把的現金來買我過去,我正好借著武漢雅楓需要籌措現金買人的機會去陝西天河,可四川宏盛突然冒出頭,把我的想法全都打亂了,我現在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他痛苦地耷拉下眼眉,盯著潔白的餐桌布。

張遲一直在安靜地聽著他的敘述,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驚訝,也沒有打斷他的話,當高勁鬆說完之後,他馬上就大包大攬地替高勁鬆拿了主意:“你去四川宏盛!”

“什麼?!”高勁鬆驚訝地抬起頭瞪著他的朋友。他實在沒有料想到張遲竟然會給他出了這麼一個主意。因為激動,他還不小心打翻了自己的酒杯碰掉了自己的筷子,金黃色的啤酒立刻在把潔白的餐桌布浸濕了好大一攤。他在搶救即將傾倒的酒杯時還碰翻了兩瓶啤酒,清脆的玻璃器皿破碎聲立刻引來周圍好幾桌客人的注意。

服務員立刻走過來收拾,並且馬上給他重新換了一雙幹淨筷子。

直到服務員收拾好一地的玻璃渣離開,他也沒有開口詢問張遲為什麼給他出這麼一個主意。他相信,張遲肯定知道四川宏盛如今是怎樣的一番糟糕破爛局麵,而且張遲也絕對不會不知曉四川宏盛這個賽季一直遵循的全攻全守的戰術要求,可張遲既然這樣說,那麼他肯定有自己的理由。他安靜地等待著朋友給出解釋。

“因為去四川宏盛是最現實的選擇。”張遲說,“省城明遠你肯定不願意去,武漢雅楓也不希望你去,理由明擺著:明遠給的錢最少。你想去陝西天河,但是你的俱樂部肯定不會同意——兩家俱樂部實力相差無幾,雅楓不可能幫著聯賽對手加強競爭實力。那麼你就隻能去四川宏盛。因為這是你唯一能擺脫武漢雅楓的機會,除非你願意把下半個賽季都荒廢在雅楓青年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