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09)(上)(1 / 2)

抓小偷的人居然被小偷告了,這黑白顛倒的事情本身就讓人感覺不可思議,偏偏人民法院還受理了這樁案子,就更讓高勁鬆感到難以理解和接受一一難道人民法院也替壞人撐腰?

當這個問題第一次浮現在他腦海裏時,答案自然是否定的。法院當然會主持正義,這一點毫無疑問!他確信法院不可能冤枉一個好人,就象他確信自己不可能再回到球場上一樣。

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對自己的看法又有一些轉變,因為他記起來,他曾經從報紙電視裏看見過不少關於法院執法偏頗的報道。這些報道讓他變得猶疑起來。當然,他自己也曾經是個公眾人物,也曾經上過報紙電視,知道媒體做新聞的傳統和政府機關彙報工作的習慣恰恰相反,政府機關喜歡報喜不報憂,而媒體卻喜歡挖掘社會的陰暗麵。記者通過他們的筆和嘴,把他們的主觀認知披上事實真相的外衣,讓讀者和觀眾誤以為電視和報紙告訴他們的,就是事實的全部,可實際上,讀者和觀眾所看到的,僅僅是記者所看到的,或者是記者想讓他們看到的,它可能是真相的一部分,卻不可能是所有的真相……

可即便是真相的一部分,它也是真相呀……。

而且他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為什麼法院會接受幾個小偷的狀紙呢?難道他們看不出來,那幾個家夥是小偷?即便法官沒有火眼金睛,派出所的警察也該告訴他們真相吧;既然法官知曉小偷們是惡人先告狀,為什麼他們還要發傳票呢?

這實在是讓他百思不得其解,而且有些疑神疑鬼一一事情的背後會不會有人在搗鬼呢?要是真有人做手腳,小偷們勝訴也不是沒有可能……

接連幾天,打官司的事情就一直在高勁鬆腦海裏盤旋,鬧得他有些神不守舍,連上班的時候注意力都無法集中,接二連三地出了好幾回差池。好在保安的工作很簡單,略有差錯也很容易彌補,到現在為止他還沒有捅出太大的簍子。

他覺得應該盡快和汪國強聯係,盡早和華隆商場的律師見上一麵,聽一聽專家的建議和意見。

他原本想在周四就去華隆商場,不巧的是,頭天晚上有位同事家裏有點事,請他代個班;周五倒是該他輪休,偏偏保安足球隊又要和科技大學的大學生們踢場比賽,王正清希望他能到場;周六周日又接連下了兩場雨,磨磨蹭蹭地,直到周一上午他才真正有了空閑。

他原本打算搭乘小區的交通車先進市區,然後再換乘公交車去華隆商場,可他到一號門時才知道,交通車在上一趟的回程中出了點事故,被一塊不知道從那裏飛來的碎石子砸碎擋風玻璃,連司機都受了點輕傷,所以上午剩下的兩個班次都取消了。

他隻好多走幾步路去足球學校門口去趕公交車。

可他在公交車站上等了二十幾分鍾,也沒有看見公交車的影子。還是一位蹬三輪車的熟人告訴他,叫他別等了,公交車不會來,南陀寺公交汽車總站裏有人在鬧事,人多得把車站的大門都堵住了。

“怎麼回事?”高勁鬆問。

“還不是因為錢啊。”蹬三輪車的人說,“公交公司把公交路線賣給私人經營,別人買了路線買了車,雇了司機和售票員,滿心指望靠這個掙錢,結果本錢還沒收回來,公交公司又要把路線的經營權收回去,隻退還買路線的錢……剛才兩邊爭執得快要打起來了,警車都開來好幾輛……”他邊說邊搖頭,看來雙方沒能真正打起來讓他很失望。

看來今天是沒公交車了。高勁鬆仰起臉看看天,盤算著能不能騎車進城,可火辣辣的日頭還有不見一絲雲彩的天空都讓他打消了這個念頭。

“你去哪裏?我拉你過去。”三輪車夫又開始為自己兜攬生意。

“進城。多少錢?”

“隻能到二環外。別人都是十塊……你給八塊就行。”三輪車夫還大度地打了個折扣。

“五塊。”高勁鬆說。不能再多了。要是搭公交車的話,到一環內才兩塊,坐小區的交通車更便宜,才一塊錢。

三輪車夫不願意降價,高勁鬆也不想再添錢,倆人在價錢上各自堅持立場絕不讓步,生意就此泡湯。蹬三輪車的人走了,高勁鬆也準備回小區。唉,看來他隻有下午趕小區的交通車進城了,隻是這樣一來時間就很緊張,他原本還想順帶辦的事情就都辦不成了。

一輛小車在路邊停下來,然後丟狗的那個女業主就從駕駛座上朝這邊探著頭說:“看著就象是你。你這是去哪裏?”

“進城。”高勁鬆說。自從在足校裏替女業主證明她丟狗是事實之後,兩人也算是熟人了,偶爾在小區裏見麵,也會笑著打個招呼,說兩句“吃了沒”或者“又要出去”這種不相幹的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