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寢殿內站著七個衣著華貴的人,有三人是墨殤認識的,另外四人則一看就是宮中之人,兩名女子,一名女子容貌昳麗端莊,身著華服,頭梳淩雲髻,插有金步搖,臉含擔憂地望著床上,而另一名女子顯然是那名女子的丫鬟,生的也是清秀可人,地位明顯也不低。還有兩名男子皆是少年,他們恰巧被那兩名女子擋住了視線,墨殤看不見他們的容貌。他們或坐或立地圍繞在寢殿中央六尺寬的沉香木床邊,臉上雖神情各異,但所有的視線都透過床邊懸掛的鮫紗床幔看向裏麵躺著的那個人。
一隻手伸了出來,撩開一角床幔,露出一雙雖略帶倦容卻依舊銳利深邃的眼睛。“扶孤起來。”他開口,嗓音低啞暗沉。
其中一個身著深紅色勁裝的少年率先搶上去扶起了拓跋烈,墨殤這才得以看見少年的模樣,他長得十分有特色,圓圓的大眼睛上飛揚著一對跋扈的掃帚眉,黑的發亮的大眼睛精光閃爍,一看就是個不安分的小子,但那像是嘟起的紅嘴唇又給他平添了幾分可愛,他的眼睛很漂亮,睫毛很長還有臥蠶,明明是很秀氣的長相,卻偏偏有個肉鼻頭,這就讓長相本不是很差的他與身旁那個眉目如畫的少年比起來遜色不少。
他身旁那少年看起來年紀要稍微大些,氣質沉穩。他身著藍色長袍,袍上並未繡有什麼花色,卻隱約有暗色流紋浮動,端的是不動聲色的貴氣。加之他本就生的俊美,劍眉星目,麵如冠玉,就是臉色冷了點,沒有少年的活潑勁,反倒像個成熟的大人。墨殤不由多看了他幾眼,那人似乎注意到墨殤的視線,冷冷地回望過來。
敖榮突然上前,擋住了他的視線。
那邊少年扶起拓跋烈,旁邊的女子幫忙掀開垂下的床幔,墨殤這才得以窺見滄州國王上拓跋烈的麵容,拓跋烈有著和那少年相差無幾的飛揚濃眉,隻是他的眼睛不似少年那般圓潤,而是和另一個少年一眼狹長深邃,眼泛寒光,鼻梁高挺略勾,即使麵無表情也似獵鷹般凶狠,他眼也不眨地盯著敖榮,薄唇輕啟,低啞的嗓音帶了幾分磁性,聽不出喜樂,“你總算回來了,讓孤可是一陣好等啊,國師。”
“陛下恕罪。”敖榮說完就沒了下文,絲毫沒有解釋一二的打算,神情間也不見分毫愧疚,氣勢不減地與威嚴的滄州王對視良久,拓跋烈見他態度依舊如此,氣悶地轉移火力,朝一旁站著的墨殤斥道,“這是哪兒來的無禮小子,見了孤為何不跪?!”
他氣勢逼人,墨殤不由地瑟縮了一下,他知道對麵那個人是這個國家的王者,他理應朝他跪下,畢竟如今的自己隻是一介草民,麵對高貴的王族,下跪無疑是正確的做法,心中明明知道的,卻無論如何也彎不下這個膝蓋。
這個時候肩膀突然一沉,他轉頭,看向將手搭在他的肩上的敖榮,敖榮沒有看他,而是麵無表情的直視著拓跋烈,聲如悶雷,“這是我的弟子。陛下,他有權利不向任何人下跪,包括我在內。”
“弟子?國師失蹤的這段時間竟然收了個弟子?嗬,好好好,我原本還以為國師不會收弟子,沒想到如今竟能親眼看到國師的傳人,也算是後繼有人了!”拓跋烈勾起嘴角朗聲笑道,墨殤卻看得清楚,那笑意根本就沒有到達眼底,那雙盯著自己的眼睛如獵鷹般深邃銳利寒光肆意,讓他不寒而栗。
肩膀上敖榮的手收緊了一下,墨殤看了敖榮一眼,敖榮鬆開手,踱步上前,“不知陛下出了何事?”
拓跋烈抿緊了嘴,坐在一旁的青衣少年替他答道:“是夢貘,陛下的夢中出現了夢貘。”
敖榮看向他,順口就道,“既然是夢貘那就無礙,畢竟它隻食人噩夢,並未能對人造成什麼損害。”
拓跋烈聽了冷哼一聲,少年一笑解釋道,“國師大人有所誤解,這並非普通的夢貘,而是食人美夢的夢貘。”
敖榮皺眉,“食人美夢?”
拓跋烈陰沉著臉說,“國師大人有所不知,孤可是被這夢貘折磨得多日未曾安眠了。”
墨殤心道難怪他眼下一圈青烏,神色如此疲憊。
少年接著道,“陛下被這夢貘吞食了美夢,就終日被噩夢纏繞,不得安眠,長此以往必將精力消耗殆盡而亡。不過剛才在下已經將這夢貘除去,國師大可不必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