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七)我是誰?(1 / 2)

從那晚以後,我就很少失魂了。但是我還是想不起來我是誰,之前是幹嘛的。問曉玲,卻總是不得要領。夜裏經常做惡夢,夢見我被許多人追殺,我手裏有各種奇怪的武器,有能“啪”的響一下,在短促的閃光後,飛出一道光來把人打死的武器,還有能“噠噠噠”一直響,飛出許多道光來打倒不少人的武器。但是每次夢到最後,我都是淹沒在一片亮得耀眼的白光中。醒來發現渾身是汗。

有一次我問曉玲,村裏的人為什麼說我是妖孽,為什麼那麼排斥我們。曉玲說那時候我失魂了,整個人沒有任何記憶,也沒有任何意識,整天像個行屍走肉一樣的,他們就說我是妖孽。我說我為什麼會這樣子呢。她說是因為我被一個壞人害的。我還要問,她就說不要問了,都過去了,壞人已經死了。我們不要再去想那神仙啊鬼魂啊什麼的了,兩個人相親相愛地過下去,不是賽過活神仙了嗎?

時間一天天過去,我天天幫著曉玲做農活,養豬喂雞,打柴種菜,做各種家務。日子過得平淡、單調,也充滿著溫馨和甜蜜,就像陶淵明描述的那種田園詩畫。——我竟然知道陶淵明?

兒子名字叫關關,曉玲說還是我起的,在生下他的那天早晨,我突然冒了一句:“關關雎鳩。”

後來曉玲就告訴我,說我叫關鋒,以前跟著師父修道成仙,後來被一個同門給害了,傷得很重。功力都失掉了,而且再也回不去了。

曉玲說她的名字叫管靈兒,但是我喜歡叫她“小靈”。

她說我一直都喜歡叫她“小靈”,不管我病成什麼樣兒、失魂到什麼程度,我一直都記得叫她“小靈”的。

關關是個很聰明的孩子,我想我該盡盡父親的責任,教他點什麼了。我叫小靈去集市上買筆和紙,好教關關識字。她說那東西太貴,就先在地上拿樹枝棍兒將就著寫吧。

小靈經常笑我的字寫得極其難看。而且她說我偷懶,很多字寫得又簡單又奇怪,有的幹脆她都根本不認識。我也很奇怪為什麼同樣的字我寫出來的和她寫出來是大不一樣的。

倒是小靈的數學不靈,我很奇怪我在這方麵怎麼比她懂得多得多。

一次,我在廚房的角落裏翻找東西,在一個落滿灰塵、廢棄已久的木箱裏找到一支奇形怪狀的、一根比手指大不了多少的小短棒一樣的、說不清是什麼金屬製成的物件。我正在反複端詳這物件的時候,被小靈看見了。她當時臉都嚇白了,一個箭步衝上來,不知哪來的那麼快的動作、那麼大的力氣,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她一下子把這短棒奪走了。

事後,她驚魂未定地告訴我,那是不能玩兒的東西,是我以前帶來的“邪物”。倘使一不小心按到了那上麵的按鈕,它能發出可怕的萬丈光芒,瞬間奪走看見那光芒的人的魂魄。她說我就是被這東西害得丟了魂,好多年無法正常生活。她既不敢丟掉它,也不敢毀掉它,因為不知道那麼做會帶來什麼樣的可怕後果。

盡管她再三告誡我那東西的可怕,但還是不能阻止我研究它的好奇心。

當我第二天再想偷偷找到那東西看一看的時候,我發現屋裏屋外不論哪裏都找不著它的蹤影了。

有一天,小靈的哥哥送來一袋米。他是一個不大愛說話的莊稼漢子,來了把米往廚房一放,就坐在門口喝水、歇涼。

我發現我不由自主地、百般地想從他身上了解點什麼時,才發現我對自己的身世、尤其是受傷前在我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是有著濃厚的興趣的。小靈的哥哥被我纏不過,就告訴我:我這幾年經常被小靈帶到市集上去見一個綽號叫“黃神醫”的郎中那裏看病,找到他問問也許會有什麼線索。正說著時,小靈回來了,很不高興地把她哥哥給連拉帶拽地送走了。

我發現小靈很不高興我探究從前的經曆。我想,她大概是怕我再跟從前有什麼瓜葛,再次被攪到什麼神鬼的糾紛裏去,甚至完全回到從前的生活。她擔心這樣會使我再次受到傷害,或者離她而去吧。我不想讓她這麼擔驚受怕的,於是下定決心,安下心來,不再費力去尋找我從前生活的那些線索,默默地跟著她好好過著眼下這種田園般的生活。

我想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安逸、幸福的人生吧。

我相信我會好好養大兒子,然後送他去外麵見世麵。而我會跟我的老婆小靈相守下去,終老於此的。

直到幾個月後的一天發生的一件事情改變了我們的生活軌跡。

時至秋末,那天我和小靈去打柴。快中午時,我們看見遠處林間有個臉上有顆醒目大黑痣的陌生人在賊頭賊腦地向我們張望。小靈立即丟下背上的木柴,提著砍柴刀拔腿向那人追去。那人落荒而逃。我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也丟了柴草,跟在小靈後頭追。

我從未見過小靈的動作這麼靈動迅捷、姿態優美,而且氣勢如虎、殺氣騰騰。

我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追那人,也許她見過、也許他身上的某個疑點令她動了殺氣吧。我想那家夥要是被追上了一定會被她砍死的。我想那人也許罪不該死吧?總之我心底裏是不願意隨便殺人的,所以,暗暗祈禱那人能逃脫小靈的追捕。好在後來的林間山路曲曲折折,分叉較多,我們追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