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來,潘阿龍害怕自己也步了鄒老板的後塵,貪上鬼魂附體之事。
雖然我還再對鄒老板騙我們二百塊錢耿耿於懷,總想揍他一回,可這幾天天天聽到他的哭天喊地,又想想他現在的處境,那種憎恨一時間又被一絲隱隱的憐憫無聲地化解。
我突然驚恐起來,我對我們來到雁鶴湖開始有點兒後悔,就像潘阿龍剛才說的,鄒老板以前一切都挺好的,怎麼我們一來,先是貪上湖妖的糾纏,而後我就連連做噩夢,再後來就看見古樟樹上,看到那雙布滿血絲而又可怕的眼睛。緊接著就發生了鄒老板哭天喊地的蹊蹺之事。
還有昨天晚上,蠟燭莫名地亮了,哪是誰幹的?是人還是鬼?你說是人,我們潘阿龍,麻子張,江大頭誰也不知道。你說是李老黑,可李老黑也不承認。你說是鬼,嘿,又沒有誰看見。從這一樁樁一件件詭異之事的接連發生,如果我判斷的沒錯,應該都跟我們有著絲絲的關聯。
吃過早飯,閑得無聊,我一邊剔著牙縫,一邊就跟潘阿龍商量說:“我想去看看鄒老板。。。”
“什麼?你想去看他?”潘阿龍一聽馬上就極力反對,擺著手說:“地瓜先生,你拉倒吧,還嫌貪得事少啊?我可告訴你,你別自己身上的虱子還沒抓幹淨,又想去幫著別人抓,甭到頭來別人的忙沒幫上,虱子臭蟲自己又招了一身,我這家可經不住你給我折騰,我還想活呢!”
盡管潘阿龍嘟嘟囔囔說了一大堆,但我沒聽他的,借著借買煙之名,一個人溜溜達達就到了雁鶴湖旅館門前。
此時,鄒老板還在哭,隻不過比早上那會兒哭聲小了許多。他坐在門前還是昨天那副模樣,兩手搓摸著兩腿,像個娘們兒一樣,斷斷續續地哽咽著。
透過人頭縫隙,我剛要往裏瞅,頓時驚了一下,鄒老板那雙賊眼不知什麼時候在偷偷窺視著我,那表情,那眼神,仿佛就盯著我一個人。
鄒老板的異常目光把我刺得“咯噔”一下,心說,他看我幹啥?悠忽之間,鄒老板的眼神就像我夢裏曾經夢見過的那個深坑,突然又看見了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
快離開!我想著轉身就走。然而,不知怎麼回事?我的兩腿來的時候還挺輕快,這一想要走,雙腿立刻像灌了鉛一樣,沉甸甸的卻邁不動。
咋回事兒?我低頭看看兩腳,啥也沒有,我使勁動動,腿還是邁不開。於是,我咬咬牙再使勁,媽的!還是不動。
這時,鄒老板的目光跟我回頭張望的目光就撞在一起,再次把我驚出一身冷汗,汗毛“刷拉”也乍了起來。我感覺我的肉皮刹那間裂開裂了似的,一股陰風“嗖嗖”著,從鄒老板那裏撲過來,以勢不可擋般地直往我的汗毛孔裏鑽。
仿佛有人給我畫地為牢,把我困在裏麵一樣,走走不了,想躲還沒處躲,我隻能硬著頭皮我不停地念叨起了佛號,“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心裏這一禱告,雙腳居然不自覺地脫離地麵,像有人推著我似得,“攸——”一下推出多遠,要不是我隨著慣性跑了幾步,我很可能就會摔掉大牙。我猶如躲瘟神一樣,匆匆回了潘阿龍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