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莊調之到新城的家生子原本還準備在新城好好玩幾天:“少爺,怎麼馬上回大店莊了?咱們不是說在新城好好玩一玩?”
“有急事要辦!我們馬上要回大店,接著……”莊調之很感興趣:“咱們再走一趟登州,看看那位黃縣柳典史到底是何方神聖!”
說到這,莊調之大聲說道:“不,現在已經是柳巡檢了,如果是張角、黃巢一流人物,吾必一劍斬之,為國除此大害!”
莊調之說得殺氣騰騰,家生子當即被嚇了一大跳,當即問道:“少爺,那如果不是張角、黃巢一流人物,那又當如何?”
“且看這位柳巡檢到底是王倫還是宋公明……”
莊調之稍稍緩了緩,終於開口說道:“或者是漢高祖!”
從二月開始,曹知縣這個景州人就在整個登州府都臭名遠揚,大家都知道是他提議先漲三成糧價,大家甚至敢在路上當麵咒罵曹知縣,有人甚至把他比作山東另一個大名鼎鼎的景州同鄉劉豫。
因此曹知縣這個三月並不好受,但是到了四月以後,形勢突然為之一變,曹知縣突然變成了整個登州府的大紅人,大家不再計較糧價飛漲的問題,甚至不計較糧價可能繼續上漲的問題。
現在登州的糧價雖然漲了三成,但在整個東三府反而屬於持中的水平,而且糧食供應相對穩定,由於糧價上漲較早的緣故,不僅許多富商、地主、豪強都把自己的餘糧拿出來出售,甚至從淮揚、江南和遼東都有糧食跨海運來。
現在大家隻關心什麼時候能有更多的糧食供應,三月份雖然下了一場春雨,但是這次春雨不但伴隨著倒春寒造成冬小麥的減產,而且雨量也相對有限,接下去卻是一路幹旱,到現在一滴雨都沒下。
對於靠天吃飯的山東農夫來說,這真是要了他們的老命,雖然府裏縣裏的公人整天往鄉下跑,催著大家往田地運水保麥,但是大家都知道現在已經不是減產多少的問題,而是有多少田畝絕收的問題!
沒問題,很多缺水的邊遠田地現在已經可以直接明確絕收的事實,而且這樣的幹旱情況持續下去,恐怕就是全麵絕收的情況。
而這樣的災年之中,黃縣的情況顯得特別美妙,雖然今年黃縣也出現嚴重減收甚至絕收的局部情況,但是由於縣內從去年秋冬開始大量開挖大眼井與方塘,情況可以說是全登州最好的,大家估計著即使到夏糧上市之前依然是滴雨不下,黃縣仍然能有六七分左右的收成。
正常年份如果是七分左右的收成,縣裏可以向上級鬧著減賦減稅了,可是今年整個登州都指望著黃縣這七分的收獲過日子。
因此這段時間曹知縣這邊可以說是門庭若市,大家紛紛上門來探討夏糧上市後的分配問題,即使不談夏糧的問題,也要跟曹知縣談一下糧食調度的問題。
現在曹知縣一個月有十來天呆在登州的米業會館,隻不過原來的那個小宅子已經被徹底閑置了,趁著這一輪糧價上漲的勢頭,整個米業同行公會是水漲船高,個個都賺足了銀子,曹知縣登高一呼,立即集資在府城買下一套裝修奢華的大宅子作為新的米業會館。
雖然米業同行公會在這一輪大旱之中出盡了風頭,曹知縣卻是個實誠人,收了銀子就能幫你把事情辦了,自然跟方方麵麵合作得都很愉快。
糧價剛剛漲上去的話,各地州縣還是十分不理解,不但嚴令糧價立即降回原價,甚至出了封店抓人的事情,可是現在大家隻求曹知縣多調一點市價的糧食到自己手上,不然這天氣繼續這麼下去,夏糧真要完全絕收,那糧價恐怕就是一天一個價了。
曹知縣別的事情都好說話,就是這件事上特別不好說話:“我雖然是黃縣的知縣,但這件事卻不是我一個人能做主,您要糧食的話,最好到東良海口找柳巡檢,隻要柳巡檢開口,要多少糧食有多少糧食!”
對麵也是一位縣裏的主薄,若是平時這種情況他早就轉身走了,可是現在他卻是說道:“柳巡檢當然是要找的,但是現在找柳巡檢的人實在太多了,而且我們萊陽縣跟柳鵬也沒有什麼交情,所以米豆的事情肯定要找曹知縣你幫幫忙,最好能在柳少那邊幫忙說個話,到時候夏糧上市,一定要好好照顧兄弟這邊,不然兄弟這邊今年是沒法活了!”
曹知縣聽得觸目驚心,他當即問道:“你們縣裏今年的夏糧難道這麼差?能收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