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努爾哈赤之外,現在我最想參倒的就是登州府通判柳鵬。”
柳鵬大笑起來:“邵工部,久聞你是朝堂老手,不知道您火力全開到底是什麼景象?嗯,我的評語不能低於大奸似忠大詐似直這八個字,請務必使足了十二分力氣,把這個我最恨的小通判鬥倒鬥臭!”
邵輔忠一下子活回來了,他大聲說道:“柳少有請,浙省同仁敢不從命,我回去就寫一份題本,保證絕對精彩。”
柳鵬卻是大笑起來:“那還等什麼,如此回去寫,不如現在就寫,你想需要什麼柳鵬柳通判的黑材料,我現在就幫你一一解答。”
邵輔忠臉也笑成一朵花:“當年參李三才,隻寫了貪、偽、險、橫四宗罪狀,總覺得意猶未盡,今天方知這柳鵬罪惡滔天,怎麼也要湊足整整十宗罪行才行。”
柳鵬卻是搖頭說道:“十宗大罪怎麼夠,怎麼也要二十宗當誅之罪,若是數目不夠,我幫你好好想,我若是想不出,我這麼多美人兒都會幫我一起想,邵工部請隻管放心。”
日後楊漣彈劾魏忠賢,是整整列了二十二條罪名,柳鵬覺得自己比不得九千歲,所以決定就弄一個二十當誅大罪就行,而邵輔忠也是意猶未盡地說道:“二十條當誅大罪?隻是不知道二十條不赦之罪,頂得住袞袞眾公之口?”
說是二十當誅,實際卻是小罵大幫忙,隻要邵輔忠控製好節奏與火候,他罵得越狠,柳鵬的地位就能越發屹立不倒。
而現在是東林黨與楚黨聯合執政,而遼東經略熊廷弼雖然是楚黨中堅,因為東林黨與楚黨聯合執政才得以起複,卻跟很多東林黨骨幹有著曆史恩怨勢如水火,正是東林在遼東問題的內部分裂,王化貞才能在遼東穩穩地壓過了熊廷弼。
但是現在東林黨的內部隻是小分裂,東林與楚黨更是維持著一種鬥而不破的節奏,所以這個時候浙黨出來彈劾柳鵬,自然能在朝堂之上掀起無數腥風血雨。
特別現在柳鵬是一員遊離各黨之間的有功邊將,那就更有趣至極,邵輔國已經想到了幾十種把水徹底攪渾的辦法:“柳少,老奴的七大恨起兵詔書,是不是有你的名字?”
柳鵬當即答道:“七大恨詔書有我,遼東海運有我,金州破奴亦有我!”
“好!那第一樁當誅大罪就是擅開邊釁,劫奪建奴財物,以至遺患無窮。”
這就是小罵大幫忙的神通真諦,表麵來看擅開邊釁遺患無窮,甚至因此把建奴逼反了自然是罪大惡極,甚至是十惡不赦,但是對於邊將來說不開邊釁才是遺患無窮。
何況現在建奴七大恨起兵已經整整兩年多了,這個時候舊事重提根本無濟於事,而且這種罪行甚至可以吹成柳鵬第一時間揭破了努爾哈赤的陰謀詭計。
何止是無濟於事,現在是浙黨特別是邵輔忠出來彈劾柳鵬,而作為邵輔忠死敵的東林黨肯定是一定跟浙黨對著幹,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到時候必然會把柳鵬誇成了天下地下古往今來絕無僅有的聖人,就象他們一心想捧李三才進閣一樣。
在這種情況下,柳鵬就可以坐享其成,但是邵輔忠明明知道要被柳鵬利用,但是也要跳進這個大火坑,因為這樣的奏折一出楚黨與東林黨肯定就會崩解離析。
現在柳鵬一方麵是山東人,天生就與齊黨親近,另一方麵又與王化貞是小同鄉,與一部分東林幹將關係尚好,卻與楚黨出身的熊廷弼勢如水火,浙黨大舉攻擊柳鵬,楚黨肯定在一旁附和柳鵬當誅,一部分與熊廷弼關係良好的東林幹將也會覺得敲打柳鵬是一件好事。
而正如他在登州所見的那樣,柳鵬身上確實是有一堆見不得光的毛病,說十惡不赦或許太重,但是說罪幾當誅卻是毫無問題,即使是再支持柳鵬的人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點。
而現在龍口與朝廷的蜜月期即將告一段落,朝廷正在想方設法從各方麵壓製登州,甚至想把海北軍與柳鵬兵將分離,而柳鵬就想出這手狠招,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先把水徹底攪渾了,讓浙黨主動攻擊自己,到時候朝堂之上恐怕就要攪成一鍋粥,柳鵬反而可以控製局麵。
但對於邵輔忠來說,這卻是浙黨最好的破局機會,如果不能破局的話,他與浙黨就要成為落水狗了。
就象今天他來見柳鵬這麼一個小通判,明明是打著方從哲方相國的旗號,背後還有整個浙黨幕後支持,但是陶朗先卻是拘於門戶之見,不但不敢跟他見麵,而且也不願意幫他引見柳鵬,隻是出麵打招呼讓湯水建幫自己把事情辦一辦了,這件事就可以說明浙黨失勢到什麼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