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袁可立簡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雖然柳鵬隻說“早有決定”,也沒有說他具體作出了怎麼樣的決定,但是應當是河南上解中央的起運錢糧有關,因此他當即問道:“殿下是說今年河南本省的起運錢糧與其它解京錢糧?”
柳鵬當即答道:“袁撫院,雖然說隻免了一年的起運錢糧,但您應當知道,陝西實際也是隻免了一年,當然新朝氣象,明國過去的積欠我們肯定就不必追究了!”
不管從哪方麵來說,柳鵬這一手都是收買人心的絕好手段,雖然海北鎮隻免除了河南本年秋糧的起運錢糧部分,但是按照袁可立估計如果加上加征的話至少有上百萬石之多,而且更重要的是海北鎮把從天啟到崇禎年間河南對大明朝廷的曆年積欠都一律免除了。
雖然從某種意義來說,現在戰火緊急,正是錢糧用度最緊張的時候,但是柳鵬在做出這個決定之前已經有了比較全麵的考慮。
海北軍的頭號敵人是建奴,甚至可以說建奴牽製了海北軍半數兵力,而在海北軍的財政支出之中也有過半是用在遼東,而在遼東戰事告一段落之後海北軍就有足夠的機動兵力與機動財力使用在其它方向上。
雖然海北鎮可以將這些機動財力用在更為緊要的地方,但是柳鵬還是決定給大明以致命一擊。
在另一個時空,是什麼給了大明以致命一擊?
不就是那一句“朝求升,暮求合,近來貧漢難存活。早早開門拜闖王,管教大小都歡悅。殺牛羊,備酒漿,開了城門迎闖王,闖王來了不納糧”,大明的苛捐雜稅既然到了極點,那麼柳鵬就完全可以反其道而行,在這方麵作出一個表率作用,建立自己的政權合法性。
河南為什麼能減免掉今年的起運錢糧與過往的積欠錢糧,不就是因為全省易幟,讓海北鎮不費吹灰之力就拿下了整個河南,讓海北軍至少減少了上百萬北海票的支出,所以柳鵬才會讓河南起到一個表率作用。
當然說是免糧,但是維持地方政權運轉,河南省裏與地方州縣多多少少還是要征收一部分錢錢糧,而且海北軍在河南的一切行動也肯定要開支錢糧。
但是現在有七座藩王府給河南留下了不計其數的錢財與不動產,柳鵬估計著依靠繳獲錢財可以解決今年的開支,真不行還可以拍賣、流轉一部分王府莊田,反正海北軍隻要建立起政權合法性,土地價格就會往上竄。
而且海北軍剛剛接手河南,即使地方政府效率再怎麼高,恐怕在地方也搜刮不出多少錢糧,說不定中央財政頂多弄到幾十萬石,地方上的實際征收數量卻是接近近千萬石,在這種情況下還不如與民休息,先藏富於民然後再慢慢增加稅種。
而且現在柳鵬雖然大大方方地宣布減免陝西今明兩年的錢糧,但是今年的錢糧肯定收不上來,要減免的也隻是明年的上解中央財政部分,甚至可能會讓陝西向河南調借錢糧。
但是陝西軍民來說,這是大明兩百多年來從來沒遇到過的德政,那邊的武之望就十分興奮地說道:“剛才我還在這次征伐的成敗問題,但是殿下既然能下這樣的決心,那麼北地諸省就是傳檄而定了!”
旁邊的袁可立卻是說道:“何止是傳檄而定,現在恐怕河南全省官民最後悔的就是沒有能早點易幟,如果能及時易幟過來的,恐怕咱們河南也能減免兩年起運錢糧!”
現在這兩位前任登萊巡撫說的可不是恭維話,而是覺得柳鵬在政治上深謀遠慮,給了大明以致命一擊。
雖然李自成用“來了闖王不納糧”這句話同樣給大明朝以致命一擊,但是從某種意義上也讓大順政治無法建立起合法性,畢竟農民軍同樣要解決錢糧問題,不設官收糧的話隻能到處拷餉,最終導致士紳階段與大順軍勢成水火。
而海北軍跟大順軍完全不同,本來就有著天下最富庶的東南數省作為統治基礎,即使暫時減免河南、陝西的起運糧錢以及曆年欠積也不會對財政產生太大的負麵影響,但是對於仍然在信王統治之下的南北省份來說那就是有著太大的誘惑力了。
畢竟現在大明在失去了江南之後財政已經處於破產狀況,甚至連邊軍的錢糧都無法保證,很多地方的邊軍甚至已經欠餉三十個月以上,賣兒賣女都維持不了生活,現在隻要投奔大齊國就能享受免糧一年的寬裕政策,那恐怕就是蜂擁來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