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兒哥,你這身子還沒好利索,可別瞎想,我娘說了,人這一輩子好也是命歹也是命,我這不過是丟了半條膀子,比起那些沒能出來的兄弟已經是老天爺厚待了!”
駒子用手肘碰了大炮一下,我看在眼裏,卻裝作無意。
我一覺醒來,早就已經發現,我這雙眼睛似乎與之前有了很大的變化,以前最多能瞧見院門口對聯上的字,現在我隔著二三裏地的距離能瞧見村口的石碑。
“是啊,進墓時的十九個人,如今隻活著回來了我們三個。”
其實昏睡的這三天,我迷迷糊糊的也想了很多,有些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便再也無法更改,等我身子好些了,便要挨門挨戶的登門去請罪,向那些兄弟們的親人請罪。
遺留下的老弱婦孺,我劉八鬥一力贍養,爹娘視如親生,孩子視如己出,隻要我劉八鬥還有一口氣,就絕不會對他們置之不理。
“鬥兒哥,其實,你昏睡的這兩天,狗子他爹......”。
“大炮!”
駒子一臉的慌張,想要堵住大炮的話頭,但說出話的潑出去的水,我豈能不知道大炮接下來要說的話。
“駒子,讓大炮說,紙包不住火,這件事兒我們早晚都要給大家一個交代,沒什麼好遮掩的。”
“可是鬥兒哥,你這身子......”。
我擺了擺手,吃力的坐起來,靠在炕頭水泥坯子的牆上,炕頭燒的很熱,水泥牆也微微有些燙手,駒子趕緊撈過枕頭墊在了我的後背上。
“我就是受了點兒傷,而且你們倆也說了,這傷不要命,更何況以前咱們在外麵混,比這嚴重的傷不也挺過來了嘛,沒事,讓大炮說吧,我了解了解情況,我好有個心理準備。”
狗子是表舅的獨生子,但是在家的待遇卻與我這個獨生子差的甚遠,表舅好賭,還好吃懶做,家裏有什麼好吃的東西,不等狗子看見就進了表舅的肚子。
舅媽性子綿軟,被表舅吃的死死的,一個眼神兒飛過去,舅媽就嚇的哆哆嗦嗦的躲在門後不敢吱聲,當初狗子會到彭城投奔我就是表舅的主意。
我心疼狗子,原本表舅不說,我也是打算把他接到身邊,在我身邊呆兩年,開開眼界,學學為人處世,然後我出錢給這孩子開個租書店,再幫著掌眼相看個姑娘,幹脆在彭城紮根,離了那個不學無術卻貪得無厭的爹。
現在表舅找上門來,定是聽到了什麼風聲,狗子跟我到了彭城後,天天在夜總會幫忙,日子雖然並不輕鬆,但是與在家相比卻是宛若天堂,一來二去,回家的次數就變的少了。
表舅來過彭城兩次,每次都是先給我戴一番高帽子,什麼‘八鬥是拉馬溝的財神爺’,什麼‘劉家的祖墳一定是冒了青煙,才出了我這麼個光宗耀祖的後生’,總之什麼好聽說什麼,戴完高帽後,又將小時候我在他家吃了幾個雞蛋,喝了幾碗玉米碴子的事兒翻出來。
畢竟是表舅,而且還要看在狗子的麵上,所以,不管話說的多離譜我都沒翻過臉,之後讓張樹安排著好吃好喝兩日,臨走再給拿上一百塊錢,打包點兒點心糖果,也因如此,這個表舅真拿我當了財神爺,有時候人不來,也要想方設法的托人告訴我家裏如何如何困難,狗子在我這兒幫忙,卻一年到頭兒拿不回去一個子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