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於忙碌了一周、疲倦不堪的我來說,無疑是一段艱辛的路程。過去,每當我坐在這破舊、簡陋、擁擠的車廂裏,麵對著那些困乏的礦工、提著大包小包的商販和說幹了嘴唇懶得開口的推銷員,在沉悶的空氣中昏昏欲睡,有時真感到難以忍受。
然而,上個周末,一個在普林頓車站賣包穀的小女孩卻改變了我的這種心境。我不知道這個小女孩是什麼時候開始在那兒賣包穀的,但近來我總能在周末的晚上在站台上見到她。起初,我根本沒有在意她,可上個周末,我卻和她相識了。
那是一個炎熱煩悶的夜晚。我乘坐的火車晚點,快10點半時火車才抵站。由於肚子餓得發慌,我不由得想起了那小女孩。她是否還會在那兒賣包穀呢?令我驚訝的是,一下火車,我就聽到了她那稚氣、清脆的吆喝聲。
“先生,要買包穀嗎?”當她看見我就徑直朝我走來。
“嗯,是的。請給我來兩包吧。”
“先生,一美元。”她把盛著包穀、蓋著一塊白紗布的盤子朝我遞來。
她雖然不是天生麗質,但看上去像一個可愛的小天使。在她那稚氣的小臉蛋上,有一雙天真、聰慧、晶瑩的大眼睛,像其他黑人一樣,長著短短的卷發,厚厚的嘴唇。當她臉上浮現出甜甜的微笑時,就會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齒來。她的鼻子有點扁平,但還算秀氣。她穿著一條漂亮的粉紅色連衣裙,一雙粉紅色的涼鞋,看上去顯得非常協調、清秀。雖然她是一個非常普通的黑人小姑娘,但從她身上透出一股純真和可愛。
“告訴我,你有多大了?”拿起包穀時,我不禁問道。
“7歲,先生。”
“那麼,你為什麼這麼晚了還在這兒賣包穀呢?”
“唔……這是個秘密。”似乎她拿不定主意是否該告訴我。
“啊,對不起。我隻不過隨便問問。”我意識到這會使她為難的。
“不,先生。”她有點不安地說,“沒人知道我的這個秘密。嗯……不過,我想,我是可以告訴你的。”
她靠近我,踮起腳尖,在我耳邊輕聲說道:“我要給媽媽買一件聖誕禮物。”
“是嗎?”我有點驚訝。
“是的,先生。你知道聖誕節快到了,我想給媽媽買一台錄音機作為聖誕禮物。”
我感到有點困惑。大凡過聖誕節都是父母、長輩或親朋好友給孩子們送禮物,我還從未聽說過這麼小的孩子給大人買禮物的,更不用說是靠自己的雙手去掙錢買了。
似乎她看出了我的心思,便低下頭,不安地挪著腳說:“爸爸兩年前去世了,媽媽的眼睛從那以後就再也看不見了。所以,我想如果平時能有音樂陪伴著她,也許她會快活一些的。”
猛地,我的心就像被人捏了一把似的酸痛。我被她的話深深震動了。我蹲下來,握住她的肩頭,注視著她的雙眼。我看見她眼裏既有一種傷感,又有一種為某個希望而努力的興奮和喜悅。
“啊,真是個好主意。”為了掩飾聽到此話後的震驚和不安,我連忙假裝輕鬆地說,“嗯,太好了,真是件不錯的禮物。我相信當你媽媽在聖誕之夜得到它時,一定會非常非常高興的。”我有意識地強調了“非常”這兩個字。
我發現在她明亮的眼裏閃爍著一種希望和興奮。
聖誕節隻剩下三個星期了,我不禁有點擔心她的錢是否攢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