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會這樣?獵人呢?難道不該有獵人殺死狼救你和奶奶嗎?”李仁的聲音微微顫抖著,這和他所知的小紅帽的故事完全不一樣。

“獵人?”艾莉嘴角揚起諷刺的弧度,“怎麼可能有獵人呢,我家從前就是這座森林裏唯一的獵戶啊。但是某天,作為獵人的爺爺出門就再也沒有回來,從那以後奶奶憔悴了很多,因操勞過度病倒,最後被我的天真愚蠢而害死了。”

李仁看著那具殘缺的白骨沉默不語。

“那是我第一次離死亡那麼近,第一次看見那麼多血,從此孤身一人……時間過得真快啊,已經十年了。”艾莉趴坐在床沿,臉龐淹沒在陰影裏看不清悲喜。

繁複精致的帷幔,柔軟溫馨的大床,床上的白骨,還有床邊的少女。李仁覺得這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詭異,簡直就是一個難以置信的夢。

他因為尾隨妹子穿越了,而且是十年後的小紅帽的故事裏。在這個故事裏沒有獵人,奶奶早就死了,天真的小紅帽變成了凶殘的霸王花。她驅使他做牛做馬,逼迫他穿女裝,動不動就拿刀威脅他,經常耍他,完全不給他麵子,根本不尊重他……

李仁半跪,伸出手抱住艾莉,輕輕拍著她的背。艾莉沒有反抗,頭埋在他胸前,無聲無息,仿佛一隻乖馴的貓,但李仁感覺到自己胸口的衣服被沾濕了一片。

但就是這朵霸王花,把衣衫襤褸像野人一樣的他帶回家,體貼地不問他那些他難以回答的問題,給他買衣服,教他打獵,陪他看日出日落,嬉笑怒罵,一起吃溫暖的飯菜……

李仁不知道為什麼會抱住艾莉,大約是覺得她此時看上去仿佛一尊脆弱的玻璃娃娃,這樣的姿態不適合出現在他眼中的霸王花身上,但是這樣的姿態讓他心疼。

李仁同樣是父母雙亡的孤兒,但他因為有著法律保護還有不菲的遺產過得還是衣食無憂。然而艾莉那麼年幼時便失去了一切,逼自己堅強起來,一個人在這座森林裏長大。她平時總是那麼囂張跋扈,可是李仁知道她有著柔軟的內心,否則怎麼會把當時那麼狼狽的他撿回來。

“哭出來吧,我在這兒,你不再是孤單一人了。”李仁輕聲安慰著。

艾莉回抱緊了李仁,由無聲的啜泣漸漸變成了大哭,仿佛又變回了十年前那個小女孩,隻是這一次有人抱住了孤獨無助的她,她十年來的故作堅強在這懷抱中皆數瓦解。

“李仁……”

“嗯,我在這裏。”

“李仁……”

“嗯。”

“李仁……”

“嗯。”

“李仁。”

“嗯。”

“李仁。”

“嗯。”

……

艾莉一邊哭泣一邊呼喚著李仁的名字,而李仁也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地回答著。

哭吧,把這十年來的所有悲傷都傾瀉出來吧,這樣脆弱的樣子不適合你。我會做你最稱職的牛馬,隻要你呼喚我我都會回應,你不再孤身一人,我也不會再讓你露出這樣悲傷的表情。

也許我穿越時空隻為與你相遇,兩個孤獨的靈魂找到了彼此的依靠,知曉了幸福的溫暖。

燈火搖曳著,兩個互相擁抱的影子融為一體,被拉得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