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涼的晨霧籠罩在濕潤的石板路上,一片灰蒙中隱約能聽到一串腳步聲。“咯嗒,咯嗒”,清脆而連綿,帶著節奏感,猶如古老的鍾聲。

身著黑色禮服的俊美青年垂眸走過這條漫長的道路,似乎每一步走得極其鄭重而認真,又好像隻是飯後暇餘的散步,隨意緩慢。

“噠”腳步聲戛然而止,恰好1440步,分針一天內轉的圈數,指針指向最終的十二點,路也剛好到達盡頭。

路的盡頭孤零零立著一座新墳,有碑無字,卻刻著一隻展翅欲飛的雛鳥。

南瓜把懷中抱著的雛菊放在墳前,指尖徐徐描繪著碑上的雛鳥:“嗬,那個雕刻師確實做得不錯,也不枉費我花了大價錢。希望你下輩子真的能如願變成一隻自由的鳥。”

“嘖嘖嘖,這張新臉確實挺好看。不過把人家害死,割下臉皮貼到自己臉上嫁到皇室,你可真夠壞的。”身後傳來玩世不恭的聲音,南瓜不用回頭也知道是克雷爾。

克雷爾把一枝白薔薇放在墓碑前。興許是昨夜摘的,現在已經微微枯萎,和旁邊那束鮮嫩甚至帶著露珠的雛菊形成鮮明對比。

南瓜波瀾不驚:“我從沒說過我是好人。以前揍過我的混混最後我可都沒給他們好下場,你在收我為徒之前就應該清楚。”他低笑,笑意未達眼底,“更何況你又比我好多少呢?雖說你並沒有真正插手整件事,但選中我要收我為徒的是你,帶我去王宮的是你,告訴我王子喜歡金發碧眼有著精致臉龐的是你,把藥特地放在顯眼位置還說出功效的是你,裝作無意把換臉秘法透露給我的也是你……你計劃得夠久的,真是好手段啊。”

“原來你早就發現了,我們彼此彼此。”克雷爾無聲揚起唇角,並不否認,“我一見到你就覺得你也許能幫我完成這個計劃,隻是稍微引導一下就能做到這種地步也確實出乎我的意料。”

克雷爾抬頭想看看天,視野裏卻隻有一片白茫茫的霧:“這世上哪那麼多好人啊。看,其中一個好人就躺在這裏呢,她的好人媽媽幾年前也躺進她家後院。如果我不壞一點的話,十多二十年前我就在監獄裏死了。”他的聲音仿佛壓抑的歎息,又帶著冰冷的嘲諷。

默。

南瓜淡淡開口:“我不知道你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但我想要的是位於頂點的至高位,為此不擇手段。”

“放心,我不會妨礙你,隻要你和王子結婚,我的目的也達到了。”克雷爾最後的聲音很輕,南瓜幾乎聽不清,“我隻是想要報複一下而已……”

南瓜從懷中抽出一張係著絲帶的請柬遞給克雷爾:“這是我和王子婚禮的請柬,你想來便來,不想來把它扔了也可以。”

克雷爾接過請柬,沒有說話。他想起在私奔前一天年輕的王後把和如今這份相似的請柬遞給他,哭訴著她的不情願和無奈。

南瓜拍了拍克雷爾的肩,順著晨霧已漸漸消散的石板路越走越遠。

“咯嗒,咯嗒”腳步聲漸漸消失,隻剩下一座孤墳獨立,雛菊嫩黃的花心是最後鮮豔的色彩。

楠南i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