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什麼你隻攔我不攔他?看到沒有,那輛寶馬跑車也闖了紅燈,你怎麼就不敢攔他?以為我好欺負是不是?”代家沒拿行車本和駕照,轉身對交警一頓狂轟濫炸,“是不是因為他是公安局的牌照你就不敢攔,你睜大你的狗眼看看,我的車牌號是00038,全省排名前三十八名的省委領導專車,你也敢攔?瞎了你的狗眼!”
代家以為他一耍威風,交警就會被嚇得望風而逃,不料交警又敬了一個禮:“對不起,同誌,我剛才隻看到你闖紅燈了,沒看到別人闖紅燈。你的車牌是省委領導的牌照,但為了安全起見,我還是要攔下你的車……請出示行車本和駕照!”
代家發狂了,更讓他暴怒的是,遠處的寶馬跑車故意囂張地油門轟鳴,似乎是告訴代家,他比代家囂張多了,代家算老幾,闖個紅燈還要被查,他闖了紅燈,停在路邊不走,交警也不敢理。
代家終於忍無可忍了,理也不理故意和他過不去的交警,轉身上車,發動汽車就要逃逸。交警也不肯退讓,站在車前伸開雙臂,意思是有種就撞我身上。
代家怒不可遏,猛然大腳轟了一腳空油門,汽車轟鳴,猶如雷震,嚇了交警一跳,不過交警還真敬業,硬是沒有讓開。
代家頭一熱,掛了擋,猛然向前一衝,一下就將交警撞翻在地,然後又迅速倒車,一打方向,從交警的身邊駛過。他打開窗戶,衝倒在地上的交警吐了一口唾沫,罵道:“有眼不識泰山的狗東西,給你臉不要臉,滾蛋!”
話說一完,代家一腳油門踩下,汽車發出不可一世的轟鳴聲,輪胎猛烈打滑,伴隨著一股黑煙,汽車從倒在地上的交警身邊趾高氣揚地飛駛出去。
交警被撞得不輕,倒在地上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代家飛馳而去,眼中蓄滿了不甘和委屈的淚水。
代家的車一動,停在路邊的寶馬跑車也在轟鳴聲中,迅速啟動,將代家甩在了後麵。代家心中大概明白了,對方就是故意要他難堪,便咬死對方不放,他就要看看,對方到底是誰,放眼整個燕市,有誰敢和他較真?
交警不認識他也就算了,燕市凡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誰不會給他三分麵子?敢玩他,活膩味了。
代家的車雖然表麵上是1.8發動機的奧迪,實際上先後又花了上百萬進行改裝,是4.2的發動機,上頭規定什麼級別配備什麼排量的專車,下麵有的是應付的對策。
4.2大排量的汽車,一般情況下會秒殺大街上百分之九十九的汽車,但代家卻發現,不管他怎麼踩油門,就是追不上前麵的寶馬跑車,寶馬跑車就是那百分之一。
而寶馬跑車明顯有挑逗代家之意,眼見要消失在代家的視線之內時,就又減緩速度,停下來等一等代家,一連過了三個路口,寶馬跑車始終領先代家百十米的距離。
眼見到了最繁華的山中大街和華中大街的交叉口,黃燈閃爍時,寶馬跑車猛然加速,再一次闖了紅燈。
代家見狀,一發狠,一腳油門踩到底,也要再闖紅燈。
請君入甕
這一次,寶馬跑車似乎猶豫了一下,速度沒有原先那麼快,在紅燈剛剛亮起的時候,才衝過斑馬線,此時,代家已經逼近到寶馬跑車車後十米之內。
十米,也就是兩個車身的距離,以4.2排量的強大的馬力,也就是瞬間的工夫。代家大喜,腳下用力,眼見距離前車隻有不到一個車身了。
此時,東西方向是紅燈,南北方向是綠燈,東西方向的汽車都停在了線內,南北方向的汽車已經起步,越過了斑馬線,而寶馬跑車和代家的奧迪,正好在路中央。
一般而言,以寶馬跑車和代家的奧迪的速度,南北方向起步的汽車,斷然不可能和二人撞在一起,畢竟剛起步的汽車和高速行駛中的汽車,有一個不小的速度差。而且汽車提速也需要時間,路口隻有十幾米的寬度,想要在路中間撞在一起,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偏偏就在此時,異變突生!
寶馬跑車時速在六十公裏以上,代家的奧迪時速超過了七十公裏,突然,寶馬跑車在剛剛過了路中央的時候,來了一個緊急刹車!
刹車也就算了,還故意向左猛地一打方向盤——代家正在左側超車,車頭已經越過了對方的車尾,對方速度陡降,同時又向左打方向,他就被別了一下,急忙也向左猛打方向。
代家雖然挺喜歡自己開車,但開車的技術實在一般,他萬萬沒想到對方會別他,緊急之下才打了一把方向,盡管同時猛踩刹車,汽車還是失控了。
好在速度不是很快,眼見要撞到路中間的交通崗時,汽車堪堪停住了。代家嚇出了一身冷汗,他平常天不怕地不怕,卻很清楚汽車和人不一樣,在人前可以耀武揚威,但汽車出了事故,可不管他是大人物還是無名小卒,一律都有性命之憂。
代家一向深信他的00038牌照的專車會為他帶來好運,不但可以保他高枕無憂,還可以讓他逢凶化吉,青雲直上。算命先生所說的金口玉言他一起牢牢記在心上,不但在三十八歲之前不能被攔截八次,而且不能遇到一次車禍。
如果在三十八歲之前,他的00038牌照的汽車發過一次車禍,就等於代家的好運戛然而止,預示著代家的命運會發生不可逆轉的轉折。
砰的一聲巨響傳來,代家感覺汽車猛然原地打了一個轉,腦中頓時一片空白——出車禍了!
確實是出車禍了。
南北方向的綠燈一放行,排在最前麵的一輛馬自達就一馬當先衝了出來,日本車的特點是車身輕,起步快,在市區代步比歐美車係都輕巧。馬自達或許起步太快,雖然注意到代家的車闖了紅燈,卻沒有想到代家的車會突然失控,還在路中間來了一次原地大旋轉。
馬自達刹車不及,重重地撞在代家的奧迪的尾部,撞擊力度雖然不大,但馬自達的車頭還是徹底撞毀,而奧迪汽車的尾部,也被撞得稀爛。
代家被撞得暈頭轉向,由於他開車沒有係安全帶的習慣,頭重重地和方向盤來了一次親密接觸,當即撞得頭破血流。
離上次在省委門口和大樹進行了一次親密接觸並撞得滿臉開花相比,時間才過去沒幾天,沒想到又一次血流滿麵,代家疼痛難忍之下,心中的怒火衝天而起。
寶馬跑車故意挑釁他,已經讓他忍無可忍了,馬自達撞了他,終於讓他出離了憤怒。他抬頭一看,寶馬跑車和上一次闖了紅燈時的表現一樣,再一次停在了路邊,還打開了窗戶,似乎是故意看他笑話。從車窗中探出一個人頭,一副玩世不恭的笑容,外加三分戲謔四分嘲諷,不是別人,竟是洪天闊!
怎麼是洪天闊?
代家大吃一驚,洪天闊和他關係還算不錯,好好的,洪天闊怎麼會算計他?這不科學!
不管科學不科學,代家都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洪天闊是故意為之,因為他注意到洪天闊還衝他擺了擺手,露出了意味深長的一絲笑容,然後一腳油門踩下,揚長而去。
洪天闊,你等著,別以為你爹是洪曦,你就可以在我麵前耍威風!代家咬牙切齒地發了狠心,轉身來到馬自達麵前,伸手拉開駕駛門,抬腿一腳就踢在了司機的腿上。
“瞎了你的狗眼,誰的車也敢撞,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
馬自達司機是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小年輕,本來就被代家闖了紅燈還在路中間刹車的舉動弄得火冒三丈,現在又被代家反咬一口,他沒係安全帶,也撞得滿臉是血,而且胸口還隱隱作痛,頓時就發作了,揚手抄起車鎖,下車後毫不猶豫地朝代家頭上來了一下子。
他的車鎖兩尺多長,少說也有一公斤重,一下砸在了代家的左肩上——還是代家情急之下歪了一下頭,否則非得砸在頭上不可。當即砸得代家眼前一黑,感覺肩膀上一陣劇痛傳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差點沒有昏迷過去。
上次代家砸了關允一磚,也是砸在了關允的左肩膀上,現在被人一鎖同樣砸在左肩膀上,再加上今天破了三十八歲之前不能撞車的禁忌,代家坐在地上的瞬間腦中還閃過一個念頭,難道說,一報還一報,報應來得這麼快?
關允真是他的命中克星?
暫時先不管關允是不是他的命中克星,馬自達男的囂張行徑,徹底讓代家失去了理智。馬自達撞了他的車,等於是毀了他精心維護00038牌照不被攔截八次或是不被撞車一次的記錄,換句話說,如果關允是他的命中劫數,那麼馬自達就是他的命中惡鬼,是來索命的牛頭馬麵。
代家一個打滾從地上跳了起來,三步並作兩步跑到自己車前,從車上拿下一件武器,二話不說就朝馬自達男下了手。
一陣電光火花閃過,馬自達男不敵十幾萬伏的高壓電擊,頓時渾身顫抖,如跳騎馬舞一樣,撲通一聲摔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不停地抽搐。
代家還不解恨,還朝馬自達臉上猛踢了幾腳,踢得馬自達男嘴歪眼斜,然後他又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罵道:“不長眼的混賬東西,等著,老子非得讓你一輩子翻不了身。”
代家行凶時,無數路人紛紛駐足旁觀,等交警衝過來時,代家還在瘋狂地狂踢馬自達男,大有不把馬自達男打死誓不罷休之勢。交警也怒了,上來毫不客氣地一把推開代家,吼道:“夠了,你闖紅燈,出了車禍,你是百分之百責任,結果你還打人,你真不是東西!”
按照規定,交警不允許罵人,但代家實在太狂妄了,交警忍無可忍了。
“請你出示行車本和駕照!”交警一邊說,一邊伸手拔下了代家汽車的鑰匙,同時呼叫支持,“山中大街和華中大街發生車禍,需要拖車……”
代家最忌諱別人碰他的汽車,因為00038牌照寄托了他對自己命運的全部希望。現在倒好,不但車被撞了,還被交警拔了鑰匙,而且還要拖走他的汽車,他瘋一樣衝了過去,揚手舉起手中的電棍,電在了交警的身上。
交警也渾身顫抖倒在地上,代家踢了交警一腳,從他手中奪過鑰匙,上車之後,迅速駛離了現場。
代家的行徑,完全激怒了燕市的所有交警,在接到通報後,所有路口都如臨大敵,全城搜捕一輛00038牌照的奧迪汽車——代家成了過街老鼠。
就在代家瘋狂逃竄的同時,寶馬跑車逃離現場之後,來到了一處休閑會所。悠然自得地從車上下來,洪天闊在一名旗袍女服務員的帶領下,穿過長長的走廊,來到了會所裏麵一個十分隱蔽的雅間。
推門進去,他哈哈一笑:“黃局,代家可是被我害慘了。”
雅間布置得相當奢華,金碧輝煌就如皇宮一般,或許有人就喜好金光燦燦的色彩,亮晶晶的水晶吊燈映襯得房間紙醉金迷。
“天闊,代家以後恨你入骨的話,你可別怪我多嘴。”黃漢大有雅興地正在品茶,透明的水晶杯中,飄浮著細小如針尖一般的綠茶,正是十大綠茶之一的信陽毛尖。
“怎麼會怪你,黃局,我謝你還來不及呢。”洪天闊大馬金刀地坐在黃漢對麵,端起一杯毛尖,一飲而盡,“要不是你,我還不知道代家一直在背後算計我。今天戲弄了他一回,我算是解氣了。你不知道,代家今天算是丟大人了,哈哈!”
一邊笑,洪天闊一邊說起代家連闖兩個紅燈並且被撞了車的經曆,說到興奮處,他高興得手舞足蹈:“代家今天晚上肯定睡不著了,不過話又說回來,黃局,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
“不怎麼辦。”黃漢小口地抿了一口茶,似乎很回味茶的味道一樣,微微眯起眼睛,“等著代家找上門來就行了,你要做好準備,代家必定會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找你算賬。”
“盡管放馬過來。”洪天闊冷冷一笑,“別人怕代家,我可不怕,代家身上的泥巴太多了,他惹急了我,我都給他抖出來。”
何大師
“不急,不急。”黃漢笑眯眯地說道,又為洪天闊倒了一杯茶,心中卻腹誹洪天闊的牛飲糟蹋了好茶,“你報一箭之仇,就是要給代家一個警告,不要讓代家暗中黑了你後,還得意忘形。但你也不要和代家硬拚到底,畢竟代家的靠山太硬,萬一真的惹急了他,影響到了洪局的前途,就得不償失了。”
洪天闊重重地點了點頭,伸手一拍黃漢的肩膀:“黃局,不,黃哥,你是我哥,是我親哥。來,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你對我真好,我以後拿你當哥對待。”
黃漢和洪天闊碰了杯,歎息一聲:“咱們的關係當然沒的說,可惜的是,洪局對我有成見……”
“我以後好好勸勸我爸,他對人總是戒心太重,不過對你,他是看走眼了。”洪天闊說道,“不管我爸對你是什麼看法,我們的關係牢不可破。”
“好兄弟,來,再碰一個。”黃漢凝重,肅然說道。
洪天闊和黃漢又碰了一杯,想起了什麼問道:“黃局,你怎麼知道代家在背後打我的主意?”
黃漢神秘地一笑:“這事兒,要從代家認識何大師的時候說起,其實早在代家認識何大師之前,我就認識何大師了。”
何大師就是代家最信任的算命先生,在燕省高層圈子內,是一個極有分量的高人,他一度被燕省數名副省級官員奉為貴賓,曾經有一名副省長對他的話言聽計從。
代家認識何大師,也是因為一個偶然的機會,當時何大師正和林副省長來往過密,而林副省長正是在代家的一手推動下,才走向上了副省長的高位。林副省長和代家的關係,密切到了非同一般的地步。
正是因此,林副省長才介紹了何大師和代家認識。
代家和何大師的認識,是他好運的開始,也是他噩夢的開始。好運的開始,是指他在何大師的指點下,接連走了幾步好棋,進一步贏得了章係峰的信任。噩夢的開始,是說何大師點出了三十八歲是代家人生一個門檻的劫數,從此,三十八這個數字就如一道陰影一樣,牢牢地在代家腦中生根發芽,並且長成了一棵茁壯的大樹。
何大師不僅僅告訴了代家三十八歲的門檻,還告訴他必須時刻提防身邊的小人。有些人是小人,會故意敗壞代家的好事;有些人是代家的命中克星,會無意中破壞代家的好運。
小人好除,克星難防,小人在明處,克星在暗處。
在何大師為代家開出的小人和克星名單中,小人的人名中,赫然有洪曦,而克星的名單中,洪天闊也名列其中。
洪家父子,從此成為代家的心腹大患。
換了別人,代家會不惜一切代價除掉他的命中小人和克星,但洪家父子卻除不得,不但除不得,連動一動都很難,原因有二。一是洪曦是燕市的公安局長,是市長崔觀魚的嫡係,洪曦在燕市勢力龐大,而崔觀魚在燕市雖然有於繁然壓製,卻緊緊跟隨章係峰的腳步,為章係峰燕省最大包工頭的事業,貢獻了最大的支持力量,他想動洪曦,過不了崔觀魚這關。想碰崔觀魚,章係峰不但會明確反對,章羨太也會十分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