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頭的哲學概略(方德視角)(2 / 3)

因為文明終點的滅亡不可逆轉,因此隻能徒盡人事的延緩這一過程,延緩的手段,也就是“小國寡民,老死不相往來”。

此外學術界還有一種極端的學說認為,人類所認識到的一切規律,都是上帝的安排——上帝不一定是智慧生物,可以看作是所有無法被掌握的自然規律的統稱。

譬如,假設,人類的觀測行為本身對觀察對象所造成的影響,其實已經足以改變觀察對象的真麵目,因此人類所觀察到的,永遠是錯誤的現象,而據此得出的結論,也都是錯誤的。

同時這一錯誤本身,是人類永遠無法認識到的。

有濕為證——

據我所知,

我已經知道一些,

我知道我已經知道一些,

我還知道,

我有些並不知道,

也就是說,

我知道有些事情我還不知道,

但是,還有一些,

我並不知道我不知道,

這些我不知道的,

我不知道。

直觀的例子:一個人想知道一片樹葉的顏色,樹葉本身是紅色的,但當他將目光投向樹葉時,目光中含有某種人類不知道的物質,這種物質可以讓樹葉變成綠色,因此這個人看到的樹葉就永遠是綠的。但其實當無人觀察時,樹葉一直是紅的……

你當然可以換一個攝像機來代替目光,但你無法確定攝像機是不是也有某種能讓紅葉變綠的影響因素……因此,人永遠無法知道那片葉子其實是紅的……於是人類得知‘葉子是綠的’這一現象之後,光合作用這一‘科學規律’被總結出來了……

——————————

當然,按照辯證唯物主義來看,也有另一個結論——既然宇宙本身從空間與時間上都是無窮,那麼在這樣的無窮的變化之中,出現地球這樣的行星,以及人類文明所處的自然條件,的這樣一種變化也是遲早的事。也就是說,即使不在現在出現,將來也會出現。出現是必然的。

這個觀點當然是對的。

但現在的科學又無法證明張老頭的假設就是錯的。因此爭議又是擱置。

張老頭要的就是這樣的結果,擱置,就表示即便他的假設不一定是對的,但也沒有誰能立刻說一定是不對的。

——————————

自然科學領域的曆史是偶然的。人文科學同樣如此。

張老頭頑固地拒不承認任何社會發展規律的存在。

所謂原始、奴隸、封建、資本的劃分他自然無視(事實上他無視任何一種劃分),甚至連科技的作用、戰爭的作用、社會分工的作用、中央集權的作用……乃至於細節上的比如級差地租的影響、文官體製的影響等等。在他看來全是偶然。

至於具體到每一場戰役的勝負、每一個曆史人物的生死之類的事件,就更不必說了,自然也全是偶然。

他的一個經典的被公認為無理取鬧的觀點就是——

“人類之所以會采用戰爭而不是剪刀石頭布來解決紛爭,根源在於遠古海底的一隻三葉蟲的戀母情節。”

好吧基於以上假設,人類在一個個偶然中走到了今天這個偶然的地步,如果來個ET,能像張愛玲的濕裏那樣“輕輕的問一聲,‘噢,你也在這裏嗎?’”人類也隻好一滴巨汗然後幹笑一聲說,“是啊這麼巧……”

————————

既然社會史是偶然的,那麼一切推斷隻能從根本上重新來過,因此想得出正確的結論隻能從最基礎的恒量出發。

社會史當然是人的曆史,那這個恒量是什麼?自然是人性咯。

文明史上一切都是值得懷疑的,隻有人性始終如一。

已知的所有社會科學的結論都隻能作為參考,而不能在推理過程中當作論據使用。

就像加減乘除,乘法口訣實際上是從加減法運算總結出來的,因此想知道7X3=?的話,不能根據乘法口訣得出三七21,而隻能用加法,7+7+7=21。

從人性出發得出的結論注定是悲觀的:盡管愛、善良、真誠等等美好的情感在人性中是確實存在的,但人性中最重要的部分卻注定了隻可能是——生存自利性,這也是由生物本能決定的。

一切生命之所以能夠被稱為生命,自然是以生存為第一要義的。

這裏的‘生命’既可以看作是單個的,也可以看作是一個特定範圍內的生物種群,之間的差別取決於掌握選擇權的生命本身的主觀認知。

因此舍生取義的行為與這個結論並不衝突。或者說,人性本身具有不確定性,因此特殊‘個例’本身的存在事實上間接證明了‘共例’的正確。

而其他的情感因素,事實上是直接或間接地為這個目的服務的。發生衝突時,則以“是否有利於該生命主體的存活及延續為抉擇依據”。

在常態下,也就是該生命主體並未受到直接威脅的情況下,其行為的目的傾向於令自身擁有更多選擇的方向。以人類舉例,獲得金錢或是權力的行為可以理解為努力‘增加選項’的過程。

總結起來就是‘自私’啦。文化以及製度隻能壓製人性,而無法改變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