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懸空的霎那,我腦中閃過許多念頭,其中甚至有些荒誕離奇的猜測。
大概是人在危急時刻的本能吧,腦子轉得比平時快很多。
但這些想法隨後遍煙消雲散了。
因為隨著我砰地一聲落地,九淺也輕輕跳在了我旁邊。連羽落術都沒有用。
地麵遠沒有我想象得那麼高,即使是臀部著地,我也隻受了20來點的摔傷。
可想而知,如果我落地姿勢正確,原本一滴血都不會掉。
九淺落地後四處張望了幾下,突然發現我還賴在地上,而且正懷疑地仰頭看著他,驚訝的嗤笑道,“還躺著幹啥?困了?”
十分坦然,似乎並非裝出來的。
與我想象中‘暗算’他人之後可能出現的種種表情大相徑庭。
難道他真的不是暗算我?他剛才的動作確實十分突然,冷不丁地從我背後出手,像極了偷襲。
但從他的落地時間看,他根本不是等到我落地後才跳的,推了我之後他立刻就跟著跳了下來。因此拿我當投石問路的石頭或者擋箭牌的估計顯然是錯誤的。
我依舊躺著沒動,想了一會沒想出頭緒,隻好氣鼓鼓質問道,“你幹嘛推我?”
九淺一臉不知所雲,愕然道,“推你?我看你蹲那發呆半天不動,當然要催你一下。”
“萬一下麵很深我摔死了怎麼辦?”
“就這麼點高……還摔死?別在地上打滾了,爬起來幹正經事。”說著又轉過頭去張望,很不耐煩的樣子。
我被他說得自己也感覺自己好像有點無理取鬧的嫌疑……於是拍拍屁股爬起來。突然又一想,不對啊,掉下來之後才知道‘就這麼點高’。洞口附近雖然還有上麵照下來的一絲微不可見的藍光,但這下麵的地麵是黑色的石板,以致於剛才我從上麵一眼看下來貌似深不見底的樣子……
那他怎麼知道高度的?想到這裏觸電似的立刻抽出斧頭盾牌做了個戒備的姿勢。
九淺有些好笑地看著我,搖搖頭,“小咂,不要這麼疑神疑鬼。這是不自信的表現。”
我不為所動,舉盾躬身擺了個準備衝鋒的姿勢,“是否自信並不重要。我覺得你該做個合理些的解釋。”
九淺顯然知道我要的解釋是什麼,笑眯眯地歎了下氣,“我有黑暗視覺。”
“你是卓爾?”
“當然不是。不是卓爾就不能有黑暗視覺了?”九淺說著不再理我,調頭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我猶豫了一下,沒發動衝鋒,跟了上去。他先前拉給我看的是主動技能欄,而黑暗視覺是被動技能,因此我並不知道……
我以為已經大概看透這家夥的實力了——至少是這個角色的實力……可他身上不知道還藏著多少秘密……
這裏黑得厲害,連地麵的石板都是黑漆漆的。
離得近時我還能靠著感知模糊地感覺出九淺的身體輪廓和動作,超出3米就什麼都看不到了。感知對靜物的作用顯然不如活物,活物總會有聲音、溫度、動作帶起的氣流什麼的,因此總有個可供‘感知’的依據。但冷冰冰的石頭靜靜地躺在黑暗中,看不到就是看不到,感知再加強一萬倍也還是看不到。
似乎又是一段漫長的甬道,走了沒幾步之後我就完全看不見了,隻好緊跟著九淺。幸好他步伐並不快。
感覺得出來,甬道如蚊香一般盤旋著往下,我摸著兩邊平滑的石壁走得十分小心。
這樣一來,再有什麼變數的話就更對我不利了。九淺有黑暗視覺,而我在這裏幾乎是個瞎子,要是……
走在前麵的九淺好像知道我在想什麼一樣,調笑似的說道,“又開始疑神疑鬼了吧?”
我楞了一下,沉默以對。
“雖說時刻保持著警惕是好習慣,但要分輕重,重視細節不代表麵麵俱到。人的注意力始終是有限的,不可能關注到每一塊石頭……”
說到這裏腳步聲停了一下,似乎在牆壁上發現了什麼,研究了不一會又繼續走,“但卻不會放過每一粒值得關注的沙子。思考也是講究效率的,一定時間內,人的腦力都會有極限。因此,審慎要用在該注意的地方,無謂的精細和疑慮隻會分散注意力,浪費腦力,從而影響花在真正關鍵上的思考時間,因此最終得出的判斷就會差了一籌。”
這時我走到了剛才九淺停頓的地方,手摸上去,發現牆上有個方形的凹坑。我好奇的停下腳步伸進去摸了摸,裏麵蠻光滑,可惜空空如也,照高度看似乎是用來放燈盞之類照明物的。
沒啥收獲,於是又緊跑兩步追上九淺。忽的想到剛才九淺說的話,腦子裏下意識地比較了一下兩人前後停頓的時間……
似乎我所花的時間確實比他長了一些……相信對於這個凹坑,我們兩人得出的結論基本是相同的,但他就是比我少花了一點時間……雖然隻是一點點……
看來九淺的話並非無的放矢。
九淺的聲音繼續傳來,“不自信的人總是在枝節問題上糾纏不休胡思亂想,就像你,不去考慮如何應對接下來可能出現的難關,卻總是害怕我會把你給賣了似的,我有那麼可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