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雲寨諸人跟著池雲踏入中原劍會客堂,三人各自坐了一張椅子,唐儷辭吩咐劍會弟子看茶,池雲站在堂中負手而立,卻並不坐。唐儷辭的目光停在池雲身上,似是極小心的在觀察他的舉動,頰上卻仍舊溫雅微笑,“數日之前,好雲山大戰那日,各位都知道發生了一件意外,風流店主人柳眼被沈郎魂劫走,導致中原劍會和風流店一戰戰果成空。那日兵荒馬亂,柳眼突然被劫走,我一時心急,便叫池雲去追人,結果讓他孤身一人落入敵手,這實在是唐某的大錯。幸好池雲武功才智過人,雖然陷入敵手,卻還是帶傷突圍,這幾日在劍會療傷,不知是誰誤傳消息,讓各位誤會了呢?”他說話不盡不實,要害皆盡輕輕帶過,卻是說得從容誠懇,絲毫沒有勉強之態。
軒轅龍滿心疑竇,自懷中取出一封信件,“但有人以中原劍會名義,給火雲寨寫了一封信,信上說寨主身中奇毒……”他尚未說完,池雲怒道,“哪個王八羔子說老子中毒?老子縱橫江湖,從來沒打過敗仗,怎麼會中毒?”軒轅龍一怔,池雲脾氣毛躁他自然知曉,但對一句中毒如此激動卻在他意料之外,“這個……”他不便再說下去,手中握著信件,沉吟片刻,緩緩遞給了唐儷辭,“若不是好意示警,就是有心挑撥。”唐儷辭打開信件,抽出信箋,信箋上的筆跡瀟灑自如,大走秀麗豐滿之態,看得出下筆之人滿腹文采,絕非尋常武夫寫得出來,其上寥寥幾行字,他卻看了許久,微微一笑,“中毒之事……”他也還未說完,池雲砰的一聲一拍桌子,勃然大怒,“老子什麼時候中毒了?”唐儷辭臉上的微笑絲毫未變,便如一張微笑的陶瓷麵具一般,正因為紋絲不動,所以顯出一股分外隱匿的妖治來,“你的確中了點小毒,不過很快就要除淨了,隻消你再用兩貼藥,便——”
“哼!”池雲怒容未消,在軒轅龍三人麵前,他勉強克製住自己,卻顯然是一千個一萬個絕不承認。軒轅龍和殷東川交換了下眼神,心中均覺事情不對,池雲怎會如此暴躁?唐儷辭卻柔聲道,“你隻消再管住你自己三兩日,用完兩貼藥……”
“我怎麼不記得我自己中毒了?”聽聞唐儷辭堅持要他服下兩貼藥物,池雲心中煩躁,熱血沸騰幾欲衝腦而出,“你是不是有事騙我?”他本也不想如此衝動,但不知為何便是控製不了自己,心頭狂跳,掌心潮熱,仿佛不能做點事發泄一番,便渾身上下都不自在。唐儷辭目不轉睛的看著他,“你不過昏迷之時被隻毒蟲咬了一口,自己沒有察覺,難道還要別人告訴你?”池雲一怔,運氣周身,感覺似對非對,既說不上是中毒,卻也有異平時,“什麼毒蟲咬了我?”唐儷辭手指往外一指,他的手指雪白修長,煞是好看,“蜈蚣。”池雲不假思索,一掌劈出,隻聽一聲悶響,屋外泥土飛揚,幾盆花卉花盆暴裂,橫飛丈外,匍匐花盤下的一條蜈蚣被他一掌震死。唐儷辭緩緩收手,眼神流轉,眸底深處似含了一絲幾不可辨的笑。殷東川目光微閃,心下存疑,池雲舉止有異,唐儷辭態度曖昧,究竟數日之前發生了什麼事?究竟那封信箋的內容和唐儷辭所說的真相,哪個是真?哪個是假?轉過頭來,軒轅龍亦是眉頭皺起,顯然也是心有疑慮。
出掌殺了那蜈蚣,池雲心頭沸騰的煩躁出奇的平靜下來,深深吐出一口長氣,渾身竟泛上一股深沉的疲憊。“池雲,”唐儷辭端起劍會弟子送上的清茶,淺呷了一口,“你傷勢未愈,回房休息去吧。”池雲再度哼了一聲,和三位閣主久別重逢,本不想走,但的確渾身疲憊,猶豫之間,軒轅龍站起身道,“寨主傷勢未愈,還是靜坐休息的好,需要護衛之處,火雲寨義不容辭。”他袖袍一揮,一發煙火彈衝天而起,隻聽門外排山倒海般的一聲喝,腳步聲響,卻是五十名火雲寨弟兄列隊奔入,軒轅龍神色淡淡的,吩咐道,“各位護送寨主入內休息,無論誰靠近房門三尺之內,格殺勿論。”火雲寨眾人齊聲應是,轟然一聲,氣勢攝人。
池雲在眾人簇擁之下回房休息,唐儷辭端茶靜看,並不阻攔,軒轅龍站起之後也不坐下,轉過身來,冷冷看著唐儷辭,“究竟寨主中毒之事情況如何?毒傷嚴重麼?”他召喚火雲寨眾人入內,說明對中原劍會已不信任。唐儷辭眉心微蹙,不知在想些什麼,頓了一頓,似乎方才聽見軒轅龍的問話,“毒傷……不重。”他抬目望向池雲離去的方向,目中神色變幻,似有千重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