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出於多年來的習慣,也許說是壓抑和被管製更為妥當一些,在自以為理所當然的收下了這筆遲來卻也是意料之外的錢之後,突然聽到一陣掌聲和冷語,何訪還是忍不住的暗中激靈靈打了個哆嗦,看來自己終究還是沒有完全融入到這個新的角色之中來,還以為自己是在機關啊?看看對麵的兩位老大,多麼鎮定自若,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要折也應該先折這兩個家夥才對,嗨,還麵帶著微笑!
微笑?不對啊,就算是被人發現有人坐地分贓,兩人再無所謂也不應該露出笑容啊,難道?何訪突然意識到了問題出在了那裏,剛才真是被那突如其來的聲音弄得有些過於緊張了,仔細想想看,那個聲音應該是有些,不,應該是非常的耳熟才對,啊,對了!
何訪一下子想到了這個聲音的主人到底是誰,於是猛然轉過身去,滿臉盡是狠狠之色,果然,一個貌似美麗青春可愛於一身,正在嬌笑中躍動著的邪惡麵容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
“臭丫頭!不去好好睡覺,怎麼早起來幹什麼?知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的?”
不用說了,能讓何訪在這種時候說出這樣話的人,隻有一個,席菲,不過,話說回來了,也隻有這種時候,真是到氣頭上,何妨也才敢說出這樣的話。
“嚇什麼嚇?你要真是膽子小,還敢收黑錢?”席菲還是習慣性的挑起了雙眉,仰著下巴,生怕氣勢上弱給誰似的,尤其是見到了何訪這家夥,小丫頭就總是不由自主地擺出這樣一幅隨時準備挑戰的姿態出來。
想一想以往的諸般經曆,何訪的氣勢一下子就塌了下來。
“什麼黑錢?入世未深的小丫頭你懂什麼?”看著楚、嚴二人對於小丫頭的放肆言論,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映,反而像是更有興趣的樣子看著眼前的兩個年輕人之間的交鋒,何訪不得已隻好自己來做起了解釋,不過話到了嘴邊,何妨才發現,有些東西,你隻能去理解,卻無法真的做解釋,否則的話,隻會越解釋越亂。因此,他也隻能含混得說了一句,不過在席菲看來,這和棄械投降沒有什麼本質的區別,立即報以了更加放肆的誇張笑聲,絲毫都沒有顧及到遠處的兩位“老人家”的感受。
不過這樣也好,小丫頭在某些方麵單純的可愛,或者說,表現出來的是單純可愛,一陣勝利般的笑聲過後,目的達到的她早就忘了追究什麼“黑錢”不“黑錢”的事情了(其實十成裏有九成九,小丫頭根本就沒有想過把這件事真當成個事,她不過是在借題發揮而已,隻可惜我們的何訪同學畢竟這方麵的經驗還少了些,終於還是被嚇了一跳,讓席菲順利做完了自己的精神早餐)。
觀其行知其人,何訪雖然還沒有達到見微知著的地步,不過這麼明顯的前後反差,他要是在不明白小丫頭根本就不是對著桌子上被自己的手緊緊按住的那一個超級貴重的信封的話,那他還真的應該自覺回到五環邊上的那個小破屋,對著花牆打蚊子去了。
其實,在何訪的心裏還有更深的一層意思,隻不過就連何訪自己可能也沒有弄得太明白,或者說被有意無意的忽略掉。一個男人,每天被這麼年輕漂亮而且帶著強烈的青春氣息的女孩子追在身旁鬥嘴混鬧,怎麼說都是一件讓人滿有成就感的事情。對於這種微不足道的成就感,何訪自有一番解釋,所謂男人的成就感,有時候就是這麼瑣屑,小到了令女人都不敢相信的地步,但它確確實實就擺在那裏,什麼尊嚴也好、驕傲也罷,其實往往就存在於一點點的小事之中,你還別不好意思承認。看到別人每每投過來到的豔羨眼神,何訪的心裏就不由得會生出一份得意。和小丫頭在一起的,總是能夠找到自己以為已經丟失掉了青春的氣質,就像溫暖的午後陽光透過濃蔭的老樹枝丫,灑在幽然的小路之上,而自己正懶靠在一張長椅上,用書本遮住臉,等待著將要來到的某個時刻……
何訪心裏陡然一驚,自己都想到什麼地方去了?刹車!刹車!!她隻是可愛的小妹而已!!!
話雖如此,何妨的眼睛還是不爭氣的又一次飄向了席菲,卻突然發現那平日裏總是被嬉笑、嬌嗔、羞惱諸般強力顏色掩蓋著的可愛臉龐,竟然也是這麼的美麗菁秀,這麼的令人生出怦然之心,又是這麼的近在咫尺,一種交雜著渴望與激動的情緒,瞬間化為了一種衝動,一種將眼前的美麗女孩一把攬在懷中,置身於自己的腿上,頭足相抵,讓她的燦爛笑容隻變作為自己一人而做的永恒演出的衝動。這一份衝動險險的讓何訪真的付之於行動,隻是他畢竟是有著不算豐富卻也不算缺失的將近30年的人生經曆,還知道有一種東西叫做理智,或許還應該加上另外一種東西,克製,所以當何訪的屁股離開椅子的時間還不超過百分之一秒,距離還不超過十分之一毫米時,他就憑借著這兩樣,重新把身形按回到了原位之上。坐下的一刻,何訪又給自己加上來一條罪名,在剛才的瞬間,自己竟然連那個每日徊縈在腦海夢間的美麗身影,都一下子拋飛在不知什麼角落,這,是怎麼了?難道說,人腦中那百分之九十幾的領域,就是為著這些莫名其妙的情感預留出的無邊曠野?